秦照身为身份最高的皇族,他大婚穿的与其说喜服不如说是冕服,还跟寻常人家娶亲送嫁时的喜服不一样——
寻常婚嫁的喜服基本全红,图个喜气吉利, 他与沈阅的这一身, 则是黑红两色为主, 喜气之外更显贵重,地位尊崇。
两人自后宅被众人起哄拥簇而来。
沈阅双手执扇遮面,走在秦照身侧。
心里是紧张的。
尤其越往前院,锣鼓鞭炮声越大,震得她心尖儿上都跟着颤。
因为脚下衣裙的拖摆都长, 她又唯恐分心, 每一步都走的庄重小心。
这样的日子……
自是不肯有半分的行差踏错。
其间, 到底是忍不住, 偷偷侧目去瞄了眼走在旁侧的秦照。
他身量高,她又不敢有太大幅度的仰头动作, 实则是看不到他的脸的。
但秦照确乎一直在等着她的小动作……
她悄然抬眸时, 刚巧他也垂眸看来。
毫无征兆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
男人眼底洋溢着前所未有的鲜明又浓烈的笑。
沈阅仔细回忆,她以前好像从未见过他这般肆意而毫不含蓄的笑, 衬得他眉眼与轮廓更显意气风发的俊美。
今天这样的日子, 他自当也是喜悦期盼的, 所以他也毫不掩饰这样愉悦欢喜的心情。
千言万语……
仅需一个眼神的交汇。
女子脸上再度烧起一片红霞, 沈阅匆忙的移开视线,继续端正的走着, 同时以眼角的余光垂眸注意脚下的路。
身上嫁衣, 行走间翻起里面正红色的裙裾。
那色彩亮丽夺目的都有点刺眼。
一行人去到前厅。
过门槛时, 秦照自然的伸手过来扶了她一把。
沈阅身上吉服的拖摆又长又厚重,正常走路还好,抬脚时就分外吃力。
她手指搭在男人的掌心里,为了借力,不自觉的用力扣紧。
秦照见状,就又亲自伸手替她提了提裙摆,总算保她优雅迈过高高的门槛儿进了厅里。
闻太师也穿了身颜色相对喜庆又隆重的衣裳,端坐在喜堂正中。
自从病下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清瘦的更加厉害。
虽然瞧着精神还好,可沈阅跪下给他敬茶时,看见他苍老枯瘦的手,想到这么多年她承欢膝下相处的一幕幕……
眼底顿时一片湿热。
她抿着唇,红着眼睛,稳稳地、体面的,不出任何差错的将茶盏呈上:“外公喝茶。”
她在人前,其实通常都称呼“外祖父”的,显得更重规矩,也更得体些。
可私底下,还是喜欢喊外公。
因为——
更亲昵。
闻太师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
也是不想在这种场合上将外孙女惹哭,他也没多说,只道:“以后也要好好的。”
“嗯!”沈阅重重的点头应下。
喜娘要上前搀扶她时,秦照已经先行弯身扶起了她。
秦照也给闻太师敬了茶,只不过君臣尊卑有别,他再是看重沈阅……
跪也是不能跪的。
本来到这,一对儿新人就该走了。
沈阅却走了两步到旁边,让喜娘端茶,又依次敬了两位舅舅和舅母们,谢他们多年将她视如己出的养育之恩。
这一次,秦照没掺合,只他也未阻止,只是耐心的等着陪着。
闻清彭两兄弟是男人,倒也还好,可是等喝了茶,两位舅母就别过脸去抹眼泪去。
沈阅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又是前面那么多年里家里唯一的宝贝女孩儿,其实和自己生的也差不多。
尤其——
她还是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女孩子。
之后吹吹打打的乐声再起,同样是被一群人拥簇着,将一对新人送出了门。
因为闻太师年纪大了又身体不济,闻家这边得有人招待宾客,就留了二老爷闻清逊在家,大老爷闻清彭则是带着闻成简两兄弟亲自往王府送嫁。
再至于送嫁的姐妹——
虽然在沈阅的那几个手帕交里,还有李少婉和薛文舒是未嫁之身,可以送她,但是送嫁的意义非同一般,秦照的身份又敏感特殊,这俩姑娘背后都牵扯着各自的家族,这种时候是不能乱用的,所以最终跟去的是闻家族亲里的两个姑娘。
就是走个过场,全个仪式而已,只要认真听喜娘的吩咐,这活儿也不担心会出错。
安王府今日来接亲的不是花轿,而是只有身份足够贵重的皇族才用的上的更宽敞华贵的辇车。
秦照骑马走在前面。
商秋和长赢则是带人将兑换成散钱的铜板和喜糖洒了一路。
城里的道路平稳,因为辇车的规格大,路又都是选的最宽广的街巷走。
沈阅的嫁妆,是家里给准备的。
秦照不能僭越身份,一切按照他身份能有的最高规格筹备,沈阅的嫁妆跟着他的规格走,一百二十八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