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纳黛特被他握着脖颈,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就是呼吸不畅造成的咳嗽和还没消退下去的哭腔。
“那如果我们赢了呢?”彼得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答应……”她艰难呐喊,很快又被夺心魔将声音掐灭回去。
“我说过他不会拒绝的。”他微笑着摸了摸贝尔纳黛特满是恐慌的脸,旋即敲动光粒传过去几个单词。
暗核碎片。
彼得看着面前闪动不停的灯光,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可以。我答应你。”
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先不说他们还要花多久才能用暗核本体找到碎片的所在,在这段时间里,贝尔纳黛特很可能会面临无数他难以想象的危险。
最重要的是,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如果拒绝,那夺心魔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很清楚这点。
听到他的回答,贝尔纳黛特僵硬一瞬,无比痛苦地闭上眼睛。
有手指抚摸在脸上为她将眼泪仔细擦拭干净,紧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黑雾。
它们包围住她,肆无忌惮地侵占她的感官,模糊她的意识,粉碎她的自我认知和记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有人在对她说:“从现在开始,用你所有知道的方式来试着赢我。”
“然后,记住我,找到我,再杀了……”
世界在一瞬间内崩塌成无数雪花和阴影交杂的黑白碎片。
它们疯狂涌向贝尔纳黛特,将她的身躯切割得遍体鳞伤,强烈的疼痛让她想要尖叫,头部好像要爆炸那样的剧痛。
这种痛苦是如此可怕,很快就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内脏都搅作一团又揉碎,迸开满地血腥。
在一片混乱不堪的视野和幻觉中,贝尔纳黛特终于抓到一点实质性的支撑。温暖的水流从手上蔓延下来,哗啦啦泼到地上,堵在喉咙里的惨叫终于找到出口挣脱而出。
紧接着是寂静。
除了水流的声音,她在短时间内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直到有个模糊不堪的呼唤从远处传来,在告诉她:“你该醒过来了。”
一阵战栗从身体深处钻出来,刺激得她很快清醒,看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浴缸里,周围漂浮着雪白绵密的芬芳泡沫,散发着甜腻的荔枝和玫瑰味。
浴室里开着暖色的灯光,雾气弥漫,暖热潮湿。墙壁上的防水盒里,手机正播放着她很喜欢的一部网飞短剧。
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迷茫地想着,随即脑海里自动跳出一个回答——这是我的家。
是家。
这个答案被她不经思考地坦然接受,然后继续放纵自己沉溺在浴缸里的热水中,意识昏昏沉沉着随时想要睡过去。
然而一阵刺耳铃声很快掐断原本的短剧,打破了她试图再多睡会儿的妄想。
贝尔纳黛特挣扎着伸手,在旁边的毛巾上擦干,拿出手机准备按下接听键。
从开头的数字来看,这毋庸置疑是实验室打来的电话——奇怪,自己怎么会知道什么实验室?
疑虑短暂到连成型都来不及,就被她脑子里的另一个意识冲散——这是我的工作,得接起来,也许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贝尔纳黛特不再犹豫,径直接起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听上去有点愧疚:“抱歉,瑞恩教授。我们知道您刚休假,但是pib那边突然来通知,说今天会有新的实验体被送过来……”
“我知道了,给我一小时。”贝尔纳黛特挂掉电话叹口气,认命地起身开始冲洗自己,吹干头发换衣服,然后出门开车。
目的地是纽约奥斯本大厦。
她一秒都没犹豫就将地址输入进去,好像已经重复过千百次那么熟练。
汽车发动起来,外面的天光与景色顿时在玻璃上流淌成片。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霾,小雨,乌云逼仄。
但她喜欢,因为这样就不会有阳光侵袭的困扰。
来到奥斯本大厦的第二十八层,研究员助理已经在门口迎接她,并告诉她pib送来的实验体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会到。
“知道了,先去看看样本的情况。”贝尔纳黛特说着,和助理一起朝走廊尽头那间封锁最严密的生物实验室走去。
大门背后是存放防护服的地方,然后是三道关卡的消毒区。
药剂从微型喷头中喷射出来,蒙在在护目镜上化作一层薄薄水雾,短暂停留几秒然后迅速散开。
贝尔纳黛特眨眨眼,确认视野清晰后率先走进去,用瞳孔扫描打开那台贴有“严禁靠近”字样的养育舱外壳。
里面放着几节树枝,许多晶莹到接近透明的蜘蛛丝正黏附在树枝和养育舱的四面八方。灯光在丝线上折射出淡淡的虹色影子,流动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