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瓷在他面前很少提。
她每次来找他的时候目的单纯得好像一眼能叫人看破。
难得逮住一个不在圈子里的人, 且并不讨厌, 他对她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于是放学后经常拉着他躲开司机的追寻。
薄言自然没有钱提供“约会”场所,但看起来温瓷也并不在乎,好不容易甩开监视,她也不说去哪儿,走着走着就到了河滩公园。
那是他们去过最多的地方。
长长的河滩像缎带,水光盈盈,托起每天的日落。
这也是为什么在美国的那几年,很偶然间,在钢铁森林般的大都市看到日头偏西,他会无端想起高中时那条平平无奇的河滩。
更多的他则不敢想了,强迫自己到此为止。
后来有幸换了更宽阔的办公场地,庄思邈让他选一间当办公室,他选了最东面一间。老员工敢在非工作时间开他的玩笑:“我知道,东边面朝朝阳,我只知道中国人喜欢这个寓意,却不知道我们Eddie也有迷信的时候。”
“是这样吗?”有个新人问,“那我们两个合伙人都是中国人,岂不是要为了东边的办公室大打一架?”
后面忽得噤声。
新人不知者无畏,但老员工知道,这俩合伙人早就因为什么事大打出手过,两人顶着并不好看的脸渡过的那一周。
当然,那天庄思邈并没有为他选哪间办公室有过意见。
他们好像对风水和兆寓并没有执念,最东边那间更像是随手一指而选定的。
这个玩笑再没有后文。
再次站在落日余晖中,听到她问,薄言才想起这些事。
他想得太投入,温瓷问的第二遍他也没听到。直到她的脸在眼前忽然放大,尖牙利齿地咬了一口他下颌。
薄言恍然回神:“我在想问题的答案。”
“所以,是几次?”温瓷不放过他。
她这么执着,一定是有自己的答案。
薄言垂眼看了她片刻,开口:“两次。”
荡漾在她眼底的笑意逐渐蔓延开来,他知道答案对了。
“哪两次?”温瓷又问。
其实远远不止两次,他们之间有很多重要的瞬间都与落日有关。
但薄言知道,留在她心里的一定只有那一次。
河滩公园的落日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像披了层金。
敲定一起去宾夕法尼亚的那几天她心情格外好,所以对每日都能看见的平凡景色也产生了欣赏的念头。平时她可以假意轻松,但那天,她真的抛开了很多不开心,无忧无虑地坐在石滩上,眼睛里的倒影都是落日余晖。
她问,漂亮吗?
薄言点头。
她开心地笑起来:当然漂亮啦!那是自由。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干扰他们的琐事太多,纯粹的欣赏落日只有这么两回。
于是薄言回答她:“一次在河滩,另一次是现在。”
“bingo——”温瓷惬意地眯眼,“记性挺好。”
他的记性确实很好,能记住关于她的每一桩事。
当然也记得她晚到十年的自由。
在夕阳坠入海平面的最后一刻,薄言忽然开口:“下次想好了吗?准备去哪?”
他们的恋爱计划比起计划,更像走一步看一步。
温瓷懒洋洋地摇头:“还没想过。”
薄言问:“要去正济寺吗?”
温瓷眼睛一亮,“好啊!”
天彻底暗下来后,他们回到小岛。
说要给他们当向导的小哥正翘首以盼,看到游艇靠岸,一个健步就跨了上去。他是想请这两位难得来玩的金主参加篝火晚会的,视线在沉甸甸的钓箱上一瞥,很有眼力见地扛上了肩。
等游艇完全停稳,才见驾驶舱有人出来。
那位漂亮的小姐正和他先生说着话,眼眸像闪烁着微光,心情特别好的样子。她先生则是安静地侧头倾听,偶尔嗯的一声作为回答。
看到他,先生很绅士地点了下头,权当招呼。
而后转身,看似随意地将手里的大毛巾披在她身上。白得快要发光的肌肤一下被遮了个严实。
小哥很识相地偏开眼,把篝火晚会的事告诉他们,又说今天是岛上某对工作人员的结婚纪念日,大家准备了很多好吃好喝的。
临了,说他们回别墅太冷清,不如一起过来玩。
温瓷只是表现出一丁点儿感兴趣的模样,薄言看在眼里。
他很善解人意,“回去换身衣服,再去?”
“好啊。”
闹了大半天,温瓷其实已经换过一身衣服了,不再是出门前的宝石蓝色泳衣,而是一条挺有性格的高开叉裙。胳膊和背都露在外面,被潮湿的海风吹了这么久,皮肤黏湿得很。
她迫切想再冲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