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推开医生,倾尽可能地让陈绍醒过来,她将手掌叠放在胸部中央,按压数次后,又捏住陈绍的鼻孔,深呼一口气,口对口地为他吹气。
很快,陈绍的胸腔肉眼可见地鼓起来。
医生转头轻轻询问时易,“你没事吧?”
时易眸子黑沉,像是深不见底却再也不会波涛汹涌的死海。
他一动不动,没有回答。
*
围巾的最后一针织完,辛念将两根木针拿掉,把一黑一白的围巾抖落开,展示在自己的眼前。然后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似乎是太过沉闷。
时易本来就是看着不好惹,若是再戴上这样一个黑色的围巾,岂不是更加难以接近。辛念琢磨着,又翻出自己装扣子的那个小盒子。
里面还存放着几个动物样式的布贴。
这都是儿时留下的东西,她一直舍不得扔掉。
辛念翻翻找找,终于挑出一个适合时易的样子的图案来。
一只狮子。
在辛念的心中,时易就是一个年轻的雄狮,健康且凶猛。在森林之中,能让其他物种俯首听从他的号令。
她存着私心,又给自己也挑了一个。
一头小鹿。
跟上次为时易缝在外套上的小鹿头一模一样。
辛念仔细将两个动物图案缝制在围巾的下摆处,然后又把它们抱在怀中。临近新年,辛念却是第一次不是特别地期待长大。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意味着与时易分别的日子也在逼近。
等到高中毕业,她还能有什么理由继续见他呢?
既然如此,在还可以相见的日子里,辛念想给自己多留一些念想。
她的心意见不了光,不如缝在围巾的角落上。至少在这几年的冬天,它可以紧紧贴着时易的皮肤,感受着他毛孔中散发的热气。
如果他不要了,那辛念就把围巾要回来。
至少这对围巾,要永远地在一起。
辛念又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还有两天,过了今晚,还有两天就能见到时易了。
她紧紧抱住围巾,用自己的脸轻轻蹭上一蹭。
*
陈绍的病情在住进医院的第二天终于有了缓解。
所幸他年轻,且又得到了及时的救助,医生说,不会有大碍,但是决不能再次前往3500米以上的高原地区了。
姜夏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模样,在陈绍的床边哭了一晚上。
最后终于成功地将其吵醒。
陈绍昨夜咳了血,此时,喉咙中依然有铁锈味。
他虚弱地开口,“我、我爸来了没?”
姜夏从臂弯前抬起头,“还没有,陈叔叔在国外开会呢,你忘了?很重要的生意,还没有回来。”
陈绍眼中的失望转瞬即逝,很快拉起姜夏的手,“夏夏,我想喝可乐。”
“喝什么可乐?”姜夏瞪他,“你现在喝白开水就行了。”
“那我想吃涮羊肉。”
姜夏看他大约是好得差不多了,翻了个白眼,又嘱咐,“时易在门口呢,我把他喊进来,你记得给他说谢谢哦。”
“我跟他谢什么谢?”
“啧。”姜夏不客气地掐着他胳膊上的肉狠狠拧了一下,“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
“什么救命恩人?”
“昨天要不是时易反应快,你现在就不是躺在医院里了,应该躺在棺材里。”姜夏回答:“他这人以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能修车,竟然还会点儿心肺复苏的知识。是他和另一个医生阿姨把你救回来的。尤其是时易,他劲儿最大,没停没歇地按了快半个小时,你才醒来,你忘记啦?”
陈绍“哼”了一声,声音却已经软下来,不情不愿地承认,“好像有点印象。”
姜夏一听,在他脸边亲了一口,“那我去把时易叫来!”
陈绍痴迷地摸摸姜夏刚才亲过的地方,又在时易进来的瞬间迅速正色。
他清清嗓子,“听说你救了我,我答应你,满足你一个愿望。”
他发完话,病房内安静了几秒。
时易漫不经心地挑起嘴角,他咬着根烟,却没有点燃,全然因为医院不让抽烟,他又躁得厉害,只能闻闻烟草味儿解瘾。
他没有搭理陈绍,反倒扭头问姜夏,“需要叫医生吗?”
“怎么了?”
“给他做个脑部CT,看着像是出问题了。”
“你瞎说什么呢!”陈绍怒道:“我家里有钱,满足你个愿望还是小菜一碟!”
时易无所谓地点头,完全是金钱为粪土的模样,“行,那我拜托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
“下次旅游,别找我。”
“怎么不找你?”陈绍挺不满意,“我的愿望是25岁之前游历完世界上的每个角落,你表现不错,我允许你跟我一起出去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