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拍掉他的手,不吭声。
时易说:“多吃点儿,我还不缺这点儿钱,我最讨厌小鸟胃。”
他轻轻挑起唇角,墨黑的眸子看着她,继续道:“你这样的鸵鸟胃正好。”
“你!”辛念正要表达不满,抬头却再次扫到了他脖子那块突出的骨头,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小声嘟囔,最后全部化成了四个字——
我可真色。
她没什么脾气,干脆接着吃东西,一边吃一边琢磨,回去好好看看赵晓佳给自己的那本书。
*
晚饭后,已经是九点,瘦猴自告奋勇将赵晓佳亲自送回家,张明凯开店。时易领着辛念走回了塘北街。
辛念磨磨唧唧地不想走,站在楼下长吁短叹。
“怎么了?”
辛念扯着书包带,“马上年底了,我真盼望能赶紧到明年暑假。”
“明年暑假怎么了?”
“我高中毕业,就可以独立生活了。”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卧室方向,看那一方天地,忽然又没了勇气,“也恐怕要面临更可怕的生活……”
“什么?”
辛念摇摇头,她清楚,父亲希望她可以早点出去工作嫁人,以此分担家中的开支。在父母的规划中,她高中毕业,肯定是不会再继续读书了。
哪怕到时候已经成年,想要逃脱家里的魔抓,也并不容易。
不过时易不懂这些,他一样撒野惯了,根本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不敢反抗父母的人,他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少女多愁善感,又见寒风凛冽,于是摸摸她的脑袋,“上去吧。”
辛念与时易告别,回到了家里。
辛建勇还没睡,坐在沙发上,辛念一进门,他就闻到了飘来的淡淡的火锅味道。
辛念低头换鞋,小声道:“爸爸晚上好。”
辛建勇没说话,寒着脸,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根木棍,敲敲茶几,冷声道:“你给我站到这儿来。”
第33章 失控的
约是五分钟前。
陈敏带着辛浩洋回了娘家, 原本家里就只有辛建勇一个人在家。
他抽着烟,站在客厅的窗户前。
低下头,却清楚地看见了女儿的身影, 更重要的是,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自己, 辛建勇看不清脸, 却深深地感知到这人年纪不大,身量很高,身姿像是一棵年轻的小白杨。
辛建勇看到来辛念脸上的笑容。
女儿大晚上的不回家, 由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送回家, 两人还在街边恋恋不舍,何种关系,不言而喻。
想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辛建勇双指夹着烟,许久没有动作, 任由烟灰掉落。
他的视线挪向一旁, 看见街上偶尔来往行人。
他们都是塘北街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
辛家的女儿和别人夜晚在街上游荡……
一种羞辱感和失控感强烈地侵袭辛建勇的全身。
他将烟捏断。
喝了半杯凉水, 坐在沙发上。
客厅内只有一盏小灯开着, 他铁青的面色看得并不清晰。
一只细小的飞虫飞入杯中,落在水面上。
它几乎没有挣扎,很快死亡, 尸体飘飘荡荡。
父权充斥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辛建勇在这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陈敏和辛念作为客体,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服从, 以及, 被统治。
她们不需要有过多的知识, 思想, 创造力,她们的目光无需向四周看,她们只需沿着自己为她们制定好的道路走就是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坚决反对辛念继续念高中,他想要堵死她远走的每个可能,不过因为陈敏的心软才让她去了十六中。
在他的规划中,她应当早些学点儿有用的本事,然后在二十岁的时候嫁人生子。
当那天上午,辛念要去参加作文大赛开始,他就该意识到,她已经开始脱离支配,拒绝依附。
她在打破家里的平衡。
在不声不响中。
在辛建勇的观念中。
这是绝对的错误。
他需要纠错。
他拿起了木棍,站在女儿的眼前。
像一个□□者。
“你做什么去了?”
辛建勇沉声问,看着女儿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温情。
“……我在学校多留了一会儿。”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从看到父亲拿出木棍的那一刻,她什么都体会不到,除了绝望和恐惧。
这几年,她早已经学会了忍耐,乖顺和小心翼翼,在这样的隐忍之下,父亲本来很少这样动怒。
听到她的回答,辛建勇捏紧了木棍,手腕青筋凸起,他扬起手,狠狠朝辛念的背部一打。
“啊——”
辛念闭紧双眼,痛苦的惊叫声从喉咙中发出,又被狠狠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