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还是放不下期待。
也许他今天会来呢?
也许他没事呢?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生自己气呢?
这样想着, 她渐渐睡去。
“哎, 辛念, 辛念?同桌?”
辛念迷迷糊糊地醒来, 睁眼便看见同桌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放学啦!”
“哦。”辛念揉揉眼睛,慢慢抬起头来,喝了半杯水后,收拾书包离开学校。
今天奇怪,校门口没有赵晓佳的身影,辛念在她平日里经常等自己的地方站了一会儿,不见人来,便独自往车站走去。
意料之中的,时易也没有来。
辛念倍感失魂落魄。
几站之后,她幸运地在公车上寻了个座位。晚上发热正是最厉害的时候,辛念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觉得舒服无比。
路上堵车,公车开得缓慢,摇摇晃晃的,辛念很快再度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辛念在吵嚷中醒来。
“姑娘,快醒醒,这不是睡觉的地方啊,到终点站了,你该下车了。”
辛念慢慢醒来,冷气从脚底窜来。
司机师傅在她旁边,歪腰拍拍她的肩膀。
辛念还糊涂着,微微一惊,下意识将书包抱紧,让自己更有安全感一些。
她的目光越过师傅的肩膀,看见窗外陌生的街景。
顿时全身绷紧,“这、这是哪里呀?”
师傅说了个地方。
辛念一听,欲哭无泪。她在燕城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来过这里。
司机见她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叹声道:“时间还不算晚,末班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你再坐回去吧。”
辛念低下头,“谢谢叔叔。”
说完她跳下公车,跑到路对面,等待反方向的公车。
回到塘北街,早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了。
夜色苍茫,黑云阴沉。
辛念耳边嗡鸣不断,胸腔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虽然难受,但她此刻顾不得这些,心里只是期盼着父亲的心情能够好一些,别再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辛念揣着一颗战战兢兢的心脏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楼下那家名为“废铁”的修车铺时,门正巧开着。因这家店开门一向凭心情开门,辛念便下意识偏头往里看了一眼。
不过一眼,辛念就慢下脚步。
虽然里面灯光大亮,辛念逆光看不清晰,却依稀可辨此人的瞩目。
他站着,慵懒地靠在柜旁,一双长腿随意交叠。那人正抽着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卷,轻烟浓雾慢吐,凌厉的五官在烟雾下若隐若现。
烟雾轻卷,撩拨辛念的心脏。
她竟是一动也不动。
“时、时易?”
辛念不可置信。
那人慢慢将手放下来,一张俊脸渐渐清晰。
被烟燎过的嗓子含着沙哑,时易开口低沉,“你干什么去了?”
真的是他。
辛念张了张嘴,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了。
她抽抽搭搭,犹豫了一下,踏进修车店,顾不上想别的,只是要察看他是否安好,“你手腕怎么了?”
时易微愣,低头,左手搭在右手手腕轻轻转了一圈,“没事。”
辛念吸了一口气,小声道:“你又打架了。”
她眼含悲伤,抬头看着时易。
辛念亮晶晶的眼睛最是好看,像是会说话,能将她的所有情绪暴露出来。
时易别过眼,冷然道:“不就是因为我会打架,你才找上我的么?”
“……我没有。”
人家都说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但辛念的泪珠总是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其实,她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哭。
但时易是例外。
辛念此刻红彤彤的脸蛋与秋末初冬的天气格格不入。因为发烧,她的脸色异常红润,眼眶也是红的,看着愈发楚楚可怜。
她垂着脑袋,感受到身前落下一片阴影。
是时易在慢慢朝她走来。
辛念抬起眼,看见时易微顿,然后忽然抬起手。
她下意识缩起脖子。
前十七年的生活让她对这个动作怀有深深的恐惧,不论面前是谁。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对面人要打她了。
那只绑着砂带的手一点点向辛念靠近。
她睫毛轻抖。
在时易冰凉的手背触碰到她的眼底时,清冽的感觉瞬间席卷辛念的全身。
她战栗不止,却是因为很难体会到的安心。
时易的手背划过她的脸颊。
一下,又一下。
直到将她的泪水蹭掉。
他低下头,淡淡地问:“你哭什么?”
辛念抽着伤心,“……我害怕。”
“怕什么?”
昨天那个阿姨的话语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
但辛念却说不出来。
她顾左右而言它,“我坐过站了,害怕自己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