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捏着银行卡,把身后的帽子往头上一戴,粗神粗气地说:“办理完了,用不着你管!”
说完,他拉着辛浩洋推开玻璃门,往后面人烟稀少的小巷子走去。
“不取钱了啊?”
“取个屁!密码都不知道,站那儿鬼鬼祟祟的干嘛,待会儿让人给发现了,报警了怎么办?”
时雨往墙角一蹲,敲敲脑袋。
辛浩洋也跟着蹲下来,又说:“那你再想想,那可是你儿子,想想他还会用谁的生日做密码?”
“你的?”
“你家狗的?”
“你老婆的?”
“操,还真有可能是那娘们的。”时雨突然抬起头,眼神微微涣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个“沈”字,摸了一下鼻子,吐了口浓痰,“妈的……好像就是今天。”
*
“夫人,祝您生日快乐。”
年轻的女秘书递上暗红色盒子,“宋总送您的。”
沈漪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祖母绿宝石极其纯净。自从嫁给宋合礼,这样的礼物能堆满一间屋子。
她并不是非常痴迷于这些东西,平常的打扮也都是素净的珍珠,只有在隆重的场合才会戴上去为宋合礼撑面子。
但她依然露出了得体且欣喜的笑容,“谢谢。”
秘书微微弯下身,将项链取出,轻轻戴在沈漪的脖子上,微笑着,“夫人,试试吧,您的脖子修长,戴上一定很美,这可是宋总特意为您选的。”
沈漪抬眼看向镜子。
女秘书是宋合礼的人,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一定都是他的要求。
沈漪不能拒绝,于是点点头。
项链很美,也很重。
她感觉到不大舒服。
与秘书说了大约二十分钟的话,对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对了,夫人,宋总今天陪少爷去医院了——”
沈漪喉咙一紧,像是项链被人倏地收束,她转过身,“少爷怎么了?”
秘书见她神色忧虑,像是遭遇了旧日的噩梦,淡淡说道:“您别担心,只是前几日下雨,少爷的腿又疼了而已。”
“又疼了?”沈漪道:“十几年了,全球各地的医院都去看过了,下雨天腿疼的问题一直没有办法根治。”
“毕竟是断了半条腿,以后哪里还能跟正常人一样呢?”
秘书的语气很轻,却像是细细绵绵的针,一根一根地扎在沈漪的心口,她的神色僵硬在脸上,垂下眸,“也是……”
她扭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项链摘掉,低声道:“那我也去一趟医院吧。”
“夫人,宋总在市中心为您定了餐,你不用去医院,直接用餐就好。”
“没事,我还是去看看宋谦吧。”
沈漪提起包,“我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那也好。”
宋谦的腿是老毛病了,偶尔疼痛不大碍事,他也早已经习惯,
疼痛入了骨髓,再想要特意体会,便也是不容易了。
何况——
宋谦拿起桌上的金属笔转了一圈,看着面前的护士。
他并不讨厌这样浅显的疼痛,至少能来医院正大光明地与她见面。
沈漪推开门,打断了他的目光。
宋谦收回视线,“沈姨,您来了?”
“嗯,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还是之前那些说法。”
“那……”
宋谦忽然挑眉,“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生日快乐。”
沈漪略微松了一口气,“谢谢。”
她这个继子,与他十多年,沈漪也并未真正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不论是在家中或是公司里,他都很少发火,情绪外露的时刻几乎没有,甚至算得上淡漠地全盘接受着上天安排给他的一切。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更不敢窥探他对十几年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想法。
“来了?”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宋合礼走进来。
他儿子的那双眼睛随了他,既不温柔,也不狠毒,大多时候只带着稀薄的感情。沈漪莫名想起了时易,他黑沉的眸子亮得似火,与他们全然不同。
沈漪很难说哪种更好。
反正她永远也不会再跨出宋家的大门,也不能再与时易相认。
宋合礼虚扶着她的腰,侧头温声道:“生日快乐。”
他们并不刻意避讳宋谦。
沈漪靠近丈夫。
这种感觉和宋合礼的眼睛很像,待在他的身边,沈易既不感觉到寒冷,也不会燥热,不过是丈夫多年来将她身边一切的事物管理清除,让她只能依靠在他的身边。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宋合礼突然与自己离婚,并将一切的财产收回,那么她离开时,或许毫无尊严,需要将最贴身的衣物也归还与他。
沈漪垂眸轻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