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脚印在这里踩过,变成乌黑的、介于水与冰之间的湿滑地面。
他忍着恶心,挨个推开每一扇门。
有人抬起头多看他两眼,因为时易虽然是一副不好惹的刺头样儿,但气质却是干干净净的,半分不像是这里的人。
房内没有地方,有人干脆坐在外面打牌,寒风将他们冻得指节粗大。他们看着时易,目光中全是恨不得将其洗劫一空的欲望,毫不掩饰。
屋内麻将牌相碰的声音不断,时易在打开倒数第二扇门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寻找的身影。
时雨是背对着他的,但时易依旧迅速认出了他。
这一认知让他几乎作呕。
旁边的牌友往门口瞥了一眼,拍了拍时雨,“哎,门口那人看你呢。”
时雨慢吞吞回头。
时易与他浑浊的目光对视。
忽然地,时雨咧开了嘴,露出不完整的一排牙。
牌友忽然捉住他的后劲,“孙子,你不是找了人要跑吧?”
时雨笑呵呵地说:“我能跑到哪里去?”他腆着脸,“我去去就回,这小子是来给我送钱的,他来了,我就有钱继续打麻将了。”
“哼,混球,你他妈先把钱还上再继续玩吧!”
时雨立刻点头称是。
时易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大约半分钟后,铁门被再次推开。
时雨抬起眉毛看了儿子一眼,骂道:“狗东西,老子都出来多久了?你他妈的怎么才来?”
时易靠在墙边,点起一根烟,慢悠悠地吐气。
时雨一瞧,眼馋起来,恶狠狠地说:“奶奶的,当着老子的面抽烟,你他妈的知道老子穷得多久没抽口新鲜烟了吗?都是平时捡着别人不要的烟屁股抽的,你正好来了,给我出去买两包烟去。”
时易嘲弄地问:“你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
“废话,你没看见老子打麻将输了多少钱?”
时易笑了,转了个边,故意让烟味往时雨的鼻子里钻。
时雨的眼睛都急红了,像是许久没有饮血的怪物,伸手就要去抢时易手里的烟。
时易像是早有防备似的,猛地抬起胳膊,把烟从嘴里拿开便对准时雨的手心捻去。
“啊!”
时雨哑声嘶吼,觉得自己已经被火星燎得皮开肉绽。
他正打算破口大骂,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衣领被时易这个混蛋提起来,往后面拖去。
时雨哪有力气跟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对抗。
他痛苦得哇哇大叫,伸出爪子恨不得把自己亲儿子抓瞎。
时易将时雨拖着走了二十几米,找了片还算干净的雪地,将他仍在里面。【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昨天这里下了一夜的雪,足足有十多厘米厚。
时雨冷得发抖,半晌坐不起来。
时易将烟头扔出去,弯腰就是一拳。
“我|操|你|妈|的!你他妈的敢打老子?”时雨的鼻孔鲜血如注,他硬撑着坐起来,“真以为我老了是吗?”
他在雪地上趴起来,像是在暗处准备随时窜逃的老鼠。
他的目光阴毒,带着毫无人性的狠。
时易清楚,他未必能打得过时雨。
因为时雨的狠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他没有底线,也毫无感情。
哪怕只是为了一根烟头。
现在也是这样,他之所以赖在这里不肯走,是因为还能有一口烟屁股抽。
趁时易不备,时雨用自己脏污的手按住他的头,狠狠往雪地上一砸。
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时易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的骨头跟裂了似的,跪着大口呼吸。
时雨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抬脚踩在时易的背部。
时易闻到从胸腔涌上来的血腥味。
五脏六肺像是被人绞在了一起。
——“时易,我要你明天来接我。”
辛念的眼睛在他的心头浮现。
他握紧拳头,在地上锤了一下。
时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他妈还想打老子?”他低下头,语气挑衅。
时易垂着脑袋,冷光一闪,便钳住时雨的下颌。
然后一个过肩摔。
时雨虚弱地□□了一声。
时易喘着粗气,垂眸看见了他埋在雪地里的手。
红肿,有伤疤,应该就是晚上被辛念踩的那一只。
可是……像是时雨这样的人,连辛念的鞋底都不配碰。
时易的双眸闪过雄狮捕获敌人一样的狠。
他看着时雨的那只手,恨不得将其捻碎。
到底是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时雨干脆平躺在雪地里,四肢摊开,哈哈大笑,厉声道:“时易,你干脆把我打死吧!”
时易揪起他的衣领。
两人相隔不过短短几厘米,相似的挺直鼻尖几乎快要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