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47)

“谁掉进去了?”

“没看到啊……”

景殃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骤冷:“里面是谁?”

鹿枕闲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是我皇姐。”

景殃微微拧眉:“宁蕖郡主?”

话音响起的同时,鹿白哗的一声探出水面。

她的发梢甩出一圈水滴,闭紧眼睛,张大嘴巴急促地呼吸,好几秒后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上方的景殃正瞧着自己。

视线一碰,他就收回目光,朝着皇宫随行的宫女递了个眼神。

宫女迅速地准备着救人的用具:“快,别耽误时间!”

救绳开始往下抛,一点点伸到池水上方。

鹿白没有管它,独自游过来,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

湖水很凉,让她逐渐清醒。

是她失策了。

她从头算计到尾,唯独没有算计到景殃根本不会注意自己在干什么。

哪怕是千方百计地引起了景殃的注意,待她一走,他依然没管自己去了哪。

很好,景殃,你真的好极了!

岸上吵成一团,鹿白在他们推搡的功夫已经游到岸边,借助抛下来的绳索往上爬。

最后几个大力侍女把她给拉上岸。

鹿白喘着气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

一颗颗水滴从她的发梢滑落,裙子薄而透明,紧紧贴在她身上。夏天的湖水不算冰冷,但也不热。微风一吹,阵阵凉意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她瓷白的靥面愈发苍白,翘挺的鼻尖红通通的,大且幼圆的眼眸盈满水光。乍一看去,像是哪家大户人家随手丢弃的小可怜。

景殃将侍女捧着的帨巾披在她身上,道:“擦一擦,别冻着。”

鹿白站起身,抿着唇,默默裹住帨巾。

昭和帝终于赶过来,看见这一幕愤怒甩袖:“这是怎么回事?”

众皇子也跟随而来,全都惊诧不已:“宁蕖这是怎么了?”

鹿白勉强一笑,嗓音直打颤:“父皇,无碍,我去换件衣裳。”

“好,你快去。”昭和帝眸光一转,看到旁边的鹿枕闲丢了一只鞋,拧眉道:“都去收拾收拾。”

太监把七皇子带走更衣,一个侍女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引了一个方向道:“郡主,往这边来。”

鹿白一声不吭地跟过去。

景殃忽地又道:“郡主怎会落水?”

鹿白脚步一顿,感到他的眸光直直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她心头一梗,把胸腔涌上来的憋闷压住,打落牙齿和血吞,闷声道:“当时情况紧急,我自己脚滑了。”

她怕其他人会联想到小七身上,又补充道:“跟他人没关系。”

以防自己再待下去会心肌梗塞,鹿白大步往前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景殃挑了挑眉,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凝眸思索着什么。

-

女子更衣的屋室在玉弥湖侧边的小树林里。

鹿白站在门外,面对木门门闩,做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

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窜,在她喉咙口涌来涌去,又被她反复压下。

忍住、忍住……此事跟景殃没有关系……

可恶!忍不住了!

她的发型!

她的裙子!

她的首饰!

她今天精心设计的一切!

都没了!都化为泡影!

她真的要气死了!

鹿白握了握拳,不知道自己是冻的还是气的,站在原地直打哆嗦。

她冷静了下,抬脚欲进,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鹿白一顿,侧眸,熟悉的绯色衣袍出现在视野中。

景殃停在后方几米之外,浅浅琥珀色的眸子划过一抹深思。

鹿白抢在他开口之前道:“本郡主早已说过,落水是个意外。”

景殃突然问道:“那药粉是怎么回事?”

鹿白话音顿住。

身前的男人面上毫无表情,一双素来含情的眼睛没了往日的调笑,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深冷之意,如有实质般压在人的肌肤上。

语气也不温柔,像明晃晃的质问。

鹿白心头升起微妙的不爽:“你的美人搞出来的事,你……”

她差点就要把“你自己没点数么”说出口,想起自己一直表现成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愤怒硬生生止住,勉强找回理智,咽下了后半句话。

冷静,不要冲动。

一点点卸下尖锐的外壳,鹿白眉眼低垂,沉默不语。

景殃没什么反应,似乎还在等她的后半句话。

鹿白突然有点委屈。

没等她忍住,鼻尖就冒出了酸意,她眨了下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甚至,她一边哽咽着,一边还有点迷茫。

自己竟然哭了?

她睫毛颤了颤,又是一连串的泪水滚落下来。

景殃意外地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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