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压着一个人。
他垂眸看向下方。
这是一张娇态横生的面孔,黛色弯眉微微皱着,乌潭眸、朱殷唇,眼尾带着小钩子,失神地仰着小脸望着他。
不知是欺负狠了还是因为什么,向来温软带笑的眼眸此时泛着泪蒙蒙的水意,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他看过来,娇人儿哼出软绵绵的撒娇声,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八爪鱼一样不肯撒手。
她嘴唇一张一合,说出几句模糊不清的话来。
景殃感觉血液在头上涌,有些听不清。
感觉她像是在说:
“我就想抱你一下。”
也可能是:
“你干嘛要摸我的腰。”
不过,又很像:
“你不要生气啦,我以后都来王府找你好不好。”
他鼻尖好似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味。
钩子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呼吸一乱。
……
景殃蓦地睁开眼睛,绷紧手臂从床榻上撑起。
周围环境很熟悉,是他的卧房。天色尚未明亮,半晨半黑的晨光堪堪将室内照亮。
没有什么娇人儿,也没有那双娇憨可怜的眸子。
是梦。
又是梦。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放松绷直的手臂,掀开锦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下一秒,他又恢复面无表情,大步走去净室。
-
沐浴完毕,景殃拿着帨巾走出卧房,发梢随意披在肩背上,一滴滴往下落着水珠。
廖先生正在准备早膳,看到他发梢的水滴时视线停顿一瞬,随后移开目光。
景殃放下帨巾,随意用了几口早膳,不经意问道:
“她多久没主动过来了?”
廖管事神情平淡稳重,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王爷在说谁?”
景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廖先生轻咳一声:“老奴也记不清。应该……甚久了吧。”
大堂外面的庭院,胡伯正好抱着季权公路过。
季权公最近难得听话,大概是终于培养出了一点感情,偶尔会给王府的人施舍一点贴贴和蹭蹭,这让胡伯心情大好,迫不及待来找王爷报喜。
正好听见了管事方才的对话。
胡伯抱着白猫,随口接了一句:
“王爷是在说公主吗?她这两年都不爱来咱们王府了,近日更是看不着她。不过前阵子小的去茶楼说书,正好看到公主进宫看望陛下和七殿下呢,据说裴焕公子也常去陪伴天子左右。哎,咱们王府这么冷清,公主应该不太想来吧。”
景殃冷淡瞥他一眼:“滚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胡伯:“……???”
-
景殃命褚二收集了几日的情报,又在情报纸上添了几笔。
谢兴和能做到院使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手握皇城的兵权,虽然没有嫡子,但三个嫡女嫁的都是高门豪族,势力关系如树根一般盘根错节。
而且他个人非常会审时度势,朝政的对家党派越是激进,他越是沉得住气。这阵子更是收敛锋芒,低调做人,找不到丝毫错处。
但同样的,这种人野心不小,渴望权势,手底下肯定不干净。
若要给广南王沉重的打击,枢密院院使必须除掉。
但谢家势力广泛,不宜打草惊蛇。
最好按兵不动,徐徐图之,慢慢等待机会再主动出手。
这些情报得给她看看。
景殃掀眸看向皇历。
距离她送信已经三天过去了,她只问了一句桃花酥好不好吃,他没回,她都想不起来主动来楚宁王府问问。
景殃啧了声,终究还是拿起写好的情报纸,离开楚宁王府。
罢了。
主动就主动。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到了晚膳时间。
公主府却没有炊烟气味传出来。
景殃径直来到公主府大门,结果护卫战战兢兢道:
“楚宁王,我们公主现在不在府中。”
“她去哪了?”
“公主……”
护卫犹犹豫豫,顾左右而言它。
景殃没了等待的兴致,捏着情报纸往回走,冷漠喊出褚二:
“告诉宋延,让他来楚宁王府议事。”
到岔路口,他无意间抬眸,视线倏地在朱雀楼停住。
只见朱雀楼三楼,遥遥某间打开的窗子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女子自然就是小公主,她对面坐着景殃不能更眼熟的人——
许久未见的卫祁光。
景殃停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茶楼窗子里,神色晦暗不明。
探子不是说卫祁光被关禁闭了吗?
怎么又是他?
小公主不在公主府,也不主动过来问问他的近况,原来是跟别人相谈甚欢。
景殃唇角一扯。
隔得太远,他听不清上方两人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