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解决了她不知该继续说什么的窘境。
于舒言应了一声,上了车。
往座位走的路上,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校园卡。
她的照片照得中规中矩,她平时没有美颜自拍的习惯,所以看起来跟印象中的自己差不多,倒不是不能接受。
拿着这张卡片,手心热热的。
刚才江予归说,没其他人看到照片。
但是他看到了。
他不算其他人。
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人齐了,大巴发动朝着烈士墓公园驶去。
从这里到公园需要40分钟,路途不算太远,车里众人也颇为兴奋,笑闹声一刻不停。
于舒言注意到,江予归坐在最前排的位置,好像一上车就塞着耳机睡着了。
行至途中时,突然下起了雨。
一开始只是几滴落在玻璃上,随后便淅淅沥沥,穿过路旁层层叠叠的枝叶藤蔓,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砸下一个个小坑,又在里面惊起一个个旋涡。
随着雨势渐大,路上的车辆速度也慢了下来。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半小时过去才刚走到一半。
中途路过一处服务区时,江予归不知何时醒了,起身与司机商量了一下,停下稍作休息。
同学们纷纷下车,去卫生间。
于舒言见佟可可睡着了,没有打扰她,一个人拿着伞下了车。
往返的路上雨势并不见小,哗啦啦打在伞上。
脚下的水泥路泛着湿,每走一步都会溅起水花。
回来的时候,于舒言看到江予归从车的另一边走过来,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两人差不多同时到车门口。
车门狭小,必须先收伞才能进去,也意味着最后那两步路不得不淋雨。
江予归撑着伞没收,侧了身,示意她:“你先上去。”
于舒言看到,他手里的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些许。
她略微一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最后两步路他帮她撑着,这样她就不会淋雨了。
啪嗒,啪嗒。
雨水顺着江予归倾斜过来的伞沿,滴落到她的伞面上,然后又顺着面料滑落下来,滴到她的脚边。
蓦地,她想起他递给她校园卡时按住头像处的举动。
不经意间,她发现了他骨子的温柔。
其实这段时间,她已经明白为什么在班里江予归的人气这么高了。
为什么哪怕卢一聪代交的一个敷衍的竞选表,他都能选上班长。
因为实际上江予归对班里同学很好。
这里面也包括她。
只是,有人坦荡自然,有人心起波澜。
于舒言没有动。
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待遇,小声道:“不用。”
江予归很自然地反问了句:“不怕头发淋湿?”
就像那次体育课上帮她还器材时一样,他问她,不怕晒?
每一次都好像在提醒她,她是可以享受优待的,她是值得被爱护的。
与聪明无关,与成绩无关。
后面有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已经能听到一些说话声,于舒言不好堵在门口推脱耽误。
她收了伞,几乎是同时,江予归的雨伞大幅度倾斜了过来。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蓦地缩短,属于他的气息笼罩住她。
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间变得敏锐至极,好像能闻到他身上被雨水滤过的薄荷味,好像手背有碰到一下他的校服袖口,好像听到雨滴落在她头顶伞面上开花的声音。
她与他同撑一把伞的时间虽然短到不过几秒,却像是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
随后,于舒言往前踏了一步,踩上大巴的台阶,从他的伞下出来。
“谢谢。”她道了声。
江予归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瞥见后面卢一聪走过来,转而跟他聊天去了。
于舒言回到座位时,佟可可还没醒,歪靠在椅背上,睡得香甜。
车上的同学已经回来大半了,不少掏出了零食,四周传来哧哧咔咔的咀嚼声。
于舒言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玻璃上水雾弥漫,偶尔凝成水滴滑落,划下一道道水迹。
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见一个线条修长的侧影。
没一会儿,江予归也上了车。
手上拎着那把黑色的雨伞,湿哒哒往下滴着水。
他明显被淋了两下,发梢顶着一层水雾,肤色像吸饱了水的玉,比阳光下的他显得温柔斯文很多。
于舒言看到江予归从前往后清点着人数,走到梁渝座位时直接抢了他一包手帕纸,边走边抽出一张随意搓着发顶。
路过她座位的时候,他的校服外套衣摆不经意轻擦过她的肩膀。
她的内心波涛汹涌海风呼啸,全被掩盖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没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