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人正合眼躺在他身边。
尤柏:“……”他呼吸微窒。
沉睡中的男人仿佛吸收走了身边所有的光线, 引人注目的雪白长发披散在床上,肤色冷白,五官轮廓异常俊美,只是嘴唇颜色分外浅淡。
他头顶生着对线条夸张的长角, 茂盛如树, 形似鹿角, 琥珀样的色泽让其看起来就像是对精致的工艺品,王冠一样佩戴在头上。
身后的长尾迤逦及地,较普通巨龙尾巴长出三倍左右的大小,看起来华美已极。
在这样一对长角和尾巴的烘托下,男人浑身透出一股奇异的神圣感。
除了腰腹上缠绕着的漆黑龙尾,看起来有几分不和谐。
男人无知无觉地睡着,呼吸喷洒在尤柏的枕侧,虽然垂着眼睫,但尤柏知道,当它睁开之后肯定会是一对蔚蓝色的眼睛。
“……珍珠?”
轮廓间异常肖似的五官,忍不住让尤柏说出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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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伽期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中他回归了初始体,被一家幼儿园收养,在漫长的孵化期内,他遇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而后破壳、喂养,都在对方身边进行。
如此深的羁绊让他对对方的声音、气味、性格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温暖热忱,自信从容。
以致于昏睡中的他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在叫他梦里的名字,但这次却仿若近在咫尺。
“珍珠。”
晏伽期眉头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男人眼中有着些微的迷茫和困惑,但丝毫无损于那对蔚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漂亮得像晴日下的海面。
尤柏却不由得皱眉,还真是他养的龙崽。好端端的幼崽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成年?
他隐约记起什么,视线落到男人的锁骨间,原本坠在胸口处的项链,因为主人突然变化的身体而缩短了不少,委委屈屈地被发丝遮掩着,看起来倒是与平时无异。
可尤柏似乎记得它昨天晚上在发光。
青年变幻的神情唤回了男人的神智,他总算是搞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他苏醒了。
在饲养他初始体的人面前。
晏伽期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体,散落下来的长发把项链完全盖了起来,目光在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上逡巡,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叫了声:“柏柏。”
尤柏表情一松,答应一声。
他想如往常那样摸一摸对方的头,又局促地收回手,摸一个成年男性的头实在是……有些奇怪。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晏伽期垂下薄薄的眼皮,珍珠白色的长尾随着他的动作也在地板上变化了角度,他试图把青年的注意力从项链上引开,于是虚弱开口:“……骨头疼。”
他没乱说,短时间内抽长的骨骼让他移动都困难,后背阵阵冒虚汗。
缺乏血色的嘴唇看起来格外有说服力。
尤柏本来就对昨天晚上的事记不太清了,闻言顿时就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立刻就想给熟悉的医生打电话,但是手指放在光脑上又突然顿住——问题是他要怎么跟旁人解释小珍珠大变活人这件事?
就在他与光脑僵持时,一只修长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晏伽期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蔚蓝色的眼睛柔弱又可怜地望着他:“我害怕。你能抱抱我吗?”
“生病了是要去看医生的。”尤柏低声哄他。
男人果决摇头:“我害怕。”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幼崽一夜之间长大了,可是他眼睛一红,尤柏根本做不到强迫他。
青年叹口气,把摇尾乞怜的“幼崽”揽进了怀里,始终缠在男人腰上的黑龙尾巴同时动了起来,尾巴尖轻拍脊背。
轻柔的力道落在背上,晏伽期顿了顿,才靠近了对方的颈窝,嗅到了熟悉的安定感。
白龙伏在青年的怀里,眸光闪烁,这具刚刚诞生的躯体竟然想要轻晃尾巴,来讨眼前人的欢心。
一边安抚突然长大的幼崽,尤柏一边费力地打开光脑发消息。
倒不是要背着珍珠联系医生,只是眼下这情况,看起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上班了。
他准备请几天假。
于是今天值班的饲养员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全幼儿园最勤劳的尤柏饲养员,突然请了三天的假,之后的这段时间整个园区都要由他们负责了。
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大家都有点忧伤,紧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准备工作。
虽然大佬没了,但好在他们也是专业出身,在恶劣的环境下,临时被踹到岗位上也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毛茸茸们都被照顾得很好。
晏伽期合眼靠在尤柏怀里,在静谧安宁的氛围下,又睡了一小觉,醒来以后行动虽然还不甚方便,但至少四肢可以活动了,就是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