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员外郎利欲熏心,竟在我眼窝子底下做这违法的勾当!我有不查之罪!”
纪永升此话反反复复说,气得姜子真想穿进铁牢去揍他一顿。
多问无益,姜子真放弃了。
指腹反复捻着一根稻草杆,姜子真一声轻笑,“纪尚书,枉自你入朝二十余年,原来你也会给他人做嫁衣。”
纪永升颓丧地坐在稻草铺的席子上,陷入沉默。
他岂会不知?
他落入这副天地,实属无奈啊。许湛以他妻儿性命相要挟,答应会保他妻儿无恙。
以一命换纪家香火,也算值得。
见他嘴硬不肯说,姜子真起身欲走,手搭在铁牢杆上,视线移到纪永升身后藏着的一叠糕点上。
“纪大人,尊夫人做的糕点味道如何?给我也尝尝呗。”
纪永升目光闪了闪,手掌向后下意识遮掩住,姜子真轻笑,道:“纪大人身处异处,又如何能保尊夫人和令公子安危?纪大人救人心切,却成了那人拿捏你的筹码,着实不划算。”
“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有一次,现在坦白和往后承认的结局完全不一样,纪大人想清楚。”
姜子真整理整理官袍,留了些时间给纪永升动摇,直到纪永升面露纠结时,他才又道:“渝州那边的事情,纪尚书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
纪永升一愣,彻底跌坐在草席上,手脚上的铐镣发出清脆的响动。
他望天长叹,不甘中夹杂着些许恨意,“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啊!”
“谁?”姜子真逼问道。
纪永升笑了笑,“渝州刺史每半年都会给一些京中官员送特产,官场中这本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情,但是箱子里送的东西却是们大学问。渝州那边一向是我在联系……”
说着说着,纪永升突然面色不佳,五脏六腑仿佛在撕扯一般,痛得他拧眉握住胸口。
他缓了缓,忍住痛意,“我们打着赠礼和回赠的幌子,一直在传递消息。纪府书房放书画的瓷缸中有这些年的往来书信……”
话未说完,纪永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姜子真惊惶,急忙叫来狱卒,可等牢门打开后为时已晚。
纪永升没了鼻息,腥甜的血味弥散在这间四四方方的牢房中。
“仵作!速叫仵作过来验尸!”姜子真心下一凝,凛利的目光挪到那盘染了点点血迹的糕点上。
“谁送来的?”他冷着脸问方才领他进来的狱卒。
那狱卒哆哆嗦嗦,一见人暴毙,生怕怪罪到他头上便什么都招了,“尚书夫人派人送来的,小的一时财迷心窍,便答应帮忙送点食物进来。”
尚书夫人?
姜子真离开天牢,连夜从大理寺带一对捕快匆匆赶往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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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寥,御花园池塘旁边蛙声不断。
赵婳一路回到房间,点了蜡烛在铜镜前坐下。
看着脖子上的印红的三根手指印,她陷入愁思,眼下身边没有膏药,这红红的手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去。
这皇帝长得白白净净俊俏好看,脾气怎如此暴躁!
指腹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印,赵婳把喜怒无常的皇帝里里外外骂了个遍,这一肚子气还是没散出去!
夜阑人静,屋子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赵婳警觉,忙把镜子前的蜡烛吹灭,室内烛台火苗窜动,映出纤瘦的影子。
“笃笃笃——”
轻短的敲门声伴随女子清脆而急切的嗓音。
“赵琴师,你睡下么?本宫有要事找你。”
思索一阵,赵婳道:“殿下稍等片刻,奴婢披件衣服。”
她在脖子上铺了一层脂粉,遮住一小部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露出的一截星星点点,似乎是被蚊虫叮咬所致,屋子里昏暗,若不仔细辨别应是能蒙混过去。
赵婳开门,只见霍岚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纱衣,头发随意披散,丝毫没有公主该有的端庄仪态。
“殿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她侧身让霍岚进屋。
“本宫睡不着,你故事没讲完,吊胃口。”屋子昏暗,霍岚习惯了寝殿里明亮的烛火,一时没有适应,不悦蹙眉,“明日让莲心多给你备些蜡烛,你也别省着,黑灯瞎火可莫要摔跤。”
“都怪你讲的故事讲一半,本宫翻来覆去睡不着,”
霍岚随意找处地方坐下,拉着赵婳一顿询问,“那被压在五指山上的孙猴子如何了?出来没?他可是斗战神佛!本宫被皇兄禁足在霁华宫三日都嫌闷得慌,更别说孙猴子那般勇敢活泛、嫉恶如仇的性子。”
今下午赵婳送糕点过去时见霍岚满腔怒火,莲心正在旁边劝她息怒莫要计较,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霍岚无聊想听戏班子,偏生想听的这出戏被许明嫣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