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等他羽翼丰满那就晚了!”公仪峻勃然大怒,拂袖将案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杯盏碎片溅起,划破了文卿苍白的手背。
公仪峻似乎怔愣了一下,忍着怒气,连忙跑过去俯身牵起文卿的手,用指腹擦了擦渗出来的血迹:“本宫不是有意的……”
文卿用力抽出手,素色手帕随意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冷声道:“无妨。”
“殿下不是想找到牵制三皇子之法吗?近日微臣也留意着,姜家、沈家和慕容家似乎有倒戈之意,待殿下明察之后,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想两边站的世家自然会少些。”
“但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当年三皇子只因与殿下命星犯冲便被逐出宫外,在皇上心中自然无法和殿下相提并论,就算回来了又如何?只要天象再次生异,三皇子必输无疑。”
公仪峻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星宿之事难以预测,最近也没有异变的征兆。”
“殿下此言差矣。”文卿抬眸望着他,“事在人谋,怎么能说难以预测呢?”
“……先生的意思是……钦天署?”公仪峻思忖片刻,“自新任监司苏纪堂上任之后,那地方便成了铁板一块,本宫这些年也屡次试图拉拢,未尝奏效。”
“殿下不妨让微臣见见苏监司,或许事情有转机呢?三皇子战功赫赫,如今风头正盛,寻常的手段不足以对付,若是苏监司能为殿下所用,一个还未封王的皇子而已,不是手到擒来?”
苏纪堂奉诏值守占星台,很少在朝臣中露面,所有名帖也不知道送没送到他手里,这皇宫之中,也只有皇帝和太子能请动了。
“……”
“先生愿意这样为本宫谋划,本宫甚是欢喜。”公仪峻倏然笑了笑,神色居然有些无措,“本宫以为……先生也像那些世家大族一样,想要弃本宫而去了。”
文卿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会呢?”
“微臣是太子少师啊。”
公仪峻一听这话,终于露出了这段时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文卿如今是内阁正一品大学士,当朝宰辅辛稷安最器重的文臣,数年科举逐渐累积壮大的所有寒门势力全都为他所用,有文卿在身边,哪怕公仪戾此刻发动政变也无需担心。
“先生,今夜留在东宫好不好?本宫知道你要来,特意让人为你熬了药膳,用的都是南境特供的好药材,你尝尝,若是喜欢,本宫日日让御膳房给你做。”
“不必了,微臣不喜欢药的味道。”文卿婉言拒绝,“有劳殿下费心,君臣有别,微臣留在东宫便是僭越,要是传出去了,恐怕有毁声誉。”
“本宫不在乎!”
“可微臣在乎。”
公仪峻面色一沉,突然抱住他,将他重重地往怀里揉,文卿大病初愈,磕碰一下都难受,这下倒好,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先生……何必苦守清规礼法,世间自有极乐销魂滋味,若你想要,本宫随时都能给你。”
文卿咬牙讽刺道:“殿下若是甘愿雌伏于一介残废之躯身下,微臣倒也不是不能略作考虑。”
“放开!否则此次三皇子之事,微臣誓死不再相助——”
“若本宫说愿意呢?”
“什么……?”
“若本宫愿意雌伏,先生是不是就能心甘情愿留在本宫身边?”
文卿冷笑:“你疯了。”
“微臣说过多少遍了,微臣不好男风!等殿下什么时候自宫了,再和微臣说这些罢!”
文卿从袖中推出梅花刀,刀刃刺在公仪峻后颈上,威胁道:“松手。”
周围的侍卫一拥而上。
春阳和文念恩被拦在东宫外,不知道东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本宫只是想抱一抱你。”
“先生……你知道么……你病中真是绝色,支离破碎,惹人怜爱……今日也美,可穿得太招摇了,总像是在勾引谁,本宫不喜欢。”
“太子。”文卿的眼神彻底冷了,“你可知我是朝廷正一品重臣?”
“江南李氏最近生意还好做么?你若再不放手,本官保证李氏嫡系活不过这个秋天。”
“包括湘贵妃。”
“你做不到……”
“本官说到做到。”
“……”
公仪峻夺过他手中的刀,泄愤般地刺向旁边的浮雕玉柱,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吼些什么,在文卿面前,他总是如此失态,像永远长不大的巨婴。
文卿这才意识到,和这个人虚与委蛇不过是浪费时间,他永远能将两人之间状似温和的面纱彻底撕碎,疯狗般地渴求着那些下作之事,企图用这种方式将他绑在身边。
文卿只觉得恶心。
临走时,他看了春浦一眼,盛满怒气的眼神将春浦上下打量,春浦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文卿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