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笑道:“先生不必担心马匹而招惹麻烦,我们都督鼓励百姓养马,许多马虽然成不了战马,但是搬运货物的马还是有的。”
叶克生起了兴趣:“哦?你们都督还有此举?”
“是啊,都督下令民户养马一匹免田税五亩,百姓可积极养马了。”
聊着聊着,韶州城便近在眼前了。相较于邺沛茗来此当刺史前,韶州城已经加固了不少,四个城门都建起了瓮城,驻守的兵士也恪尽职守,立在墙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吁——”车夫一声口令,马匹便慢慢地停了下来,亲卫在马车外道:“先生,到了。”
叶克从马车上下来,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行人,而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年轻又熟悉的面孔。叶克虽与邺沛茗只有一面之缘,但也忘不了,他没想到邺沛茗会亲自来接他,心中动容之余又倍感压力。
“等了半日,叶隐士可算是到了。福州一别,大半年不见,隐士可还好?”邺沛茗笑问。
“劳都督记挂,叶某甚好。”叶克道。
“叶隐士舟车劳顿一路奔波想必已经疲惫了,我已安排好住处,隐士先歇息吧!”
叶克摆了摆手,道:“都督为百姓日夜操劳善且不说疲惫,我不过是游山玩水而来,哪有什么脸面说疲惫?”
“即是如此,那我命人略备薄酒,与隐士斟酌一二?!”
一行人回到了刺史府,叶克发现邺沛茗并未将自己的住处设成都督府,而幕职办公也都是在刺史府内,可谓是节俭朴素。刺史府内的官吏也都一直各司其职,不见闲散的人,可见邺沛茗的作风之严谨。
若说之前他已经是心甘情愿地来投奔邺沛茗,那这一路所见就让他更加钦佩和坚定辅佐她的心。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邺沛茗问道:“如今黄贼被驱逐,天下是否会安定了呢?”
“黄贼虽从京中被逐出,流亡颍州一带,但天下危殆不在于此,而在于民心所失。圣上流离凤翔、藩王首鼠两端,京中的孚室被黄贼屠戮所剩无几,皇室威严已失。且朝廷之内宦官乱政、朝臣动辄相斗,君臣离心以至政不通人不和。纵观黄贼之所以能起事,便是得了民心,而他之失败,便是失了民心。民心之所向才能使天下安定。”
邺沛茗觉得很有道理,她也明白这个道理,本只是想考校叶克是否有真材实料,却没想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她又问了许多问题,发现叶克真不愧是状元出身,这些年也一直在读书,除了精通阴阳律令、观天测风云气色,对战术也颇有见地,在总体的战略上也有自己的想法。
没过多久,叶克便出任武勇都都虞侯一职,而对于他的任命,众人并无异议。
五月,中原战事并没有因为黄化及的败退而消停,反而战事频起。其中朱徽从混乱的军战中夺回了汴州,他正式入驻汴州。
黄化及虽败退在颍州,但却并未放弃,而是让万楷率领十万兵马进攻毫州和徐州。河阳大都督李裕连忙请朝廷出兵相助,朱徽在他的刺史府还未呆上几天便又被朝廷一纸诏命而从汴州率兵前去支援。
只是黄化及在徐州补充了粮草,再次休整起来,让朱徽讨不到半点好处。再者李裕麾下的徐州刺史也投降了黄化及,他们据守徐州而无可奈何。
朱徽又撤兵回到汴州,而孚帝再三下旨让他联合李裕去打徐州。双方激战四十几次,双方死伤过半,黄化及的左膀右臂万楷也被杀,他只能带着残余的兵撤出了徐州,打算趁东都防守薄弱而进据东都。
只是黄化及到了许州便遇到朱徽的伏击而损失惨重,他率领部下五千人逃入苌庄乡。苌庄乡的百姓都不欢迎他们,黄化及怒而下令屠杀了苌庄乡的百姓。
黄化及麾下的一员部将张思安见状,便知黄化及残暴成性,好滥杀无辜,是无可救药的。他知道黄化及大势已去,便趁夜杀了黄化及及其妻儿,再拿着他的人头向追来的朱徽投降。
朱徽大喜,当即便收了张思安为部将,又将黄化及的项上人头送到凤翔给孚帝。孚帝加封朱徽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封平东郡王,食邑三千户。
让孚帝惶恐不已的大反贼黄化及已死,虽有部分余孽仍在淮南道流窜,但是并不妨碍孚帝下诏昭告天下:乱贼已灭,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四个字在天下人看来恍若一个笑话,且不说黄贼是否被灭,就说自五六月入夏以来河南道和淮南道大旱,多少百姓收成不好却又要缴纳五六石粮食的赋税,百姓已经顾着逃亡,哪里还在乎黄贼是否被灭呢?
加上去年的冬天下得雪薄,虫卵没有多少冻死的,一入春,虫子纷纷长了出来。一时之间“有蝗蔽天而飞,尽为之黑,庭户衣帐悉充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