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生日宴本来也是没有你的,他们根本没打算公开承认过你,加上你不过是因为妈妈心中愧疚而已。”
“不过这也怪不了妈妈,毕竟二哥你实在是……”
“太上不了台面了。”
晏秋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女主一样扇他一巴掌,或者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同归于尽。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连抬都没有力气。
心口木木的,很迟钝。
原来真的痛到极致,反而不痛了。
“所以……”
晏秋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了陆软的声音,“小迟。”
这么冷的天,陆软依旧穿着绒面细高跟,巷子里崎岖不平的地面似乎让她很不满,走得一脸为难。
她在门口处站定,看着两人没有打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秋。”昨晚的事她似乎还有些芥蒂,因此态度很是疏离,但还是努力扮演着一位好母亲,“怎么住在这里?别闹了,我一会儿叫搬家公司把你的东西搬到南区的公寓里。”
“不用了。”晏秋努力提着一口气回道。
“你……”陆软见他还是这么固执,不由叹了口气,“其实本来妈妈是想亲自过来的,但霜迟坚持要过来,他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他一定要解释清,希望今后和你好好相处。”
“小秋,霜迟被你伤成这样都能不再计较,你也大度一点。”
“大度?”晏秋轻咬着这两个字,“傅夫人。”
“傅霜迟开车撞我的时候,您也这样劝过他吗?”
陆软本来还因为晏秋的那句,“傅夫人”而不悦,但是听到他后面那句话,脸色瞬间变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晏秋,随即转头看向了一旁傅霜迟。
晏秋看着她的反应就知道,傅霜迟说的都是真的。
“不……小秋……”陆软似乎想要解释,但然而支吾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所有的话到这儿都已经尽了,晏秋努力压下一切酸楚和疼痛,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我累了,不送。”
陆软看着他惨白的面色,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
于是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然而不知为何,刚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晏秋站在原地正准备关门,细长的手指抵着门沿,瘦得有些不像话。
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那一瞬间,陆软的心不知为何突然钝钝地痛了一下。
她原本在外面等的是傅霜迟,这么久没回来,怕晏秋伤害到他。
但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晏秋此时的状态是不是过于差了?
他这样,还能伤害得了谁呢?
眼看大门即将关上,陆软也不知为何,一颗心仿佛正被一根根细线用力牵扯,又痛又麻。
于是她又忍不住退了回去,“小秋,妈妈明天来接你。”
里面自然没有回答。
但陆软还是不死心地又补充了一句,“你脸色不太好,过段时间咱们全家人一起去三亚旅行吧,好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陆软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傅霜迟突然牵住了她的手,说道:“妈,回去吧,我饿了。”
陆软这才回过神来,扶着傅霜迟的胳膊愣了片刻,怔怔地回道:“行。”
“我们回家。”
大门后的晏秋一直听着他们离开,这才终于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出了喉咙中隐忍许久的鲜血。
身体一点点顺着墙面滑下。
屋内的狸花猫见状立刻跑了出来,咬着他的衣服似乎想把他往里拖。
但是它那么小,哪里有拉的动他的力气。
晏秋眼前黑了许久,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看着急得绕着他直叫的猫咪,伸手把它抱到了怀里。
“对不起……”
“我可能要……食言了。”
“我本来想陪你……熬过这个冬天的。”
猫咪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动不动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说着。
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这些日子的平静都是假象。
所有的病痛与折磨都在今日撕下伪装,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浸透了他的前襟,胃里仿佛有人在用利刃一块块切割。
晏秋努力抱紧怀中的猫,然后把头一点点向左转去,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
大概是眼花了,有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的核桃树,像极了浅安的那一棵。
“咪咪……我好像看到我家了。”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⑤
“叶落归根……”
不知何时,晏秋的身上仿佛突然又有了力气,于是他扶着墙,抱着怀中的狸花猫从地上站起,向那棵核桃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