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点了下气鼓鼓的两人的脸蛋,笑了,隔着门扉温柔有礼地婉拒了门外之人,“抱歉,本夫人一生中只有一位丈夫,早已决心为亡夫薛平贵守一辈子寡。阁下还是速速离开罢,否则本夫人的友人回来怕饶不得你。”
这声音……宝钏她当真是个形如老妪的三十六岁的蹉跎妇人吗?薛平贵愣了一瞬,心口仿佛被门内女子动听的嗓音撩拨了下,再细听,对方果然如传言一般对他忠贞不二,登时莫名激动起来。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并未上锁的房门,动情地喊道:“宝钏!是我啊,薛平贵!我回来了!”
推开门的一瞬,温热的香风如同浪花般拍上了薛平贵的全身,亦拍进了他干涸的心头,窗边穿了一身月白齐腰襦裙肩披白绒氅衣的美人儿惊诧地转眸望着他,肤白如雪,粉腮红唇,眸若剪水,整个人纤弱美丽得仿若画中人复生,薛平贵呆滞,半张着嘴,完全记不起曾经谋划好的各式心思——他的发妻宝钏,他离去时,才十七岁,她长开了之后竟然是这副模样?
他竟然!竟然离了这样的妻子十八年!!!
“宝钏!!为夫回来了!”薛平贵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手脚发软滑跪到了青青膝前,捧住仿佛被惊呆了的美人素手,珍惜地捧在手心,他热泪盈眶,“宝钏,这些年你受苦了!日后再不用了,为夫当上了西凉王,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平贵?”青青不敢置信,她认出了他,死了十八年的丈夫竟然活着回来了,点点泪光盈满了女子眼眶,她扶住他的手,“原来你没死…”
美人垂泪,薛平贵的心都颤抖着快要跟着碎开,刚想敞开胸膛拥美人妻子入怀,却被一只素手狠狠推开,“你既然没死,为何十八年都没传回音讯?方才,方才你可是在试探我的忠贞?!薛平贵,你好残忍!好狠的心肠!”青青捂着脸不愿见到这负心人,牵着两个被惊呆的孩子,悲愤夺门而去。
李颏兴高采烈地拎着一盒玉枣糕回来茶楼,就见他心心念念的王三小姐美目含泪,满脸羞愤地跑下来,见他站在茶楼门口,更是捂着脸啜泣不等他说话急急擦身而过,朝门前停放的王家马车去了。李颏追之不及,惊慌失措地望着马车快速远离,而此时从二楼同时跑下来了个白面书生打扮华丽的男人,只见对方喊着“宝钏别走,为夫知道错了!”就要去追马车。
一只年轻的,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揪住了浑然忘我的薛平贵的后衣领,他扭头一看,竟然是个拎着食盒的俊秀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人,正面沉如水几欲杀人一般盯着他。薛平贵此时满心都是十八年老发妻,哪里愿意理睬陌生少年,立时就反手要挣开禁锢。
李颏双眼通红,认定了眼前这个猥琐中年男子冒犯甚至亵渎了他的女神贞国夫人,扔了食盒,冲上前与这男子扭打在一起。李颏几个皇子的武师傅都是当朝赫赫有名的武将,此时动起手来,将猝不及防的薛平贵瞬间打懵了,待他反抗时,脸已经被少年揍得高高肿起面目全非,完全没了初始时的儒雅英俊。
“黄口小儿敢尔!”薛平贵怒吼一声,朝着李颏飞扑过去。而李颏比他更愤怒,恨不得立时杀了这个令贞国夫人惊惶流泪的恶徒!
一时间,茶楼门口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越王在长安城大街与人打起来了!
越王英雄救美揍了胆敢调戏贞国夫人的下流无耻之徒!
与越王动手的男子自称贞国夫人的亡夫薛平贵!
失踪十八年的薛平贵没死,他回来了?!还当上了西凉王?!
……
长安城中的消息传得飞快,消息的内容也愈发古怪,听闻的人全都不敢相信,原本贞国夫人的故事已然十分戏剧化,如今竟然还有后续!?死了十八年的穷书生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西凉王回到长安?!这等离奇之事,连最会编故事的书生也写不出来啊!
有机灵的吃瓜群众已经跑去驿站打探消息,好家伙,原来离奇之外还有更离奇的!那出人头地归来寻找发妻的西凉王薛平贵,居然还有一房妻子,正休憩在驿站当中!
劲爆的八卦如同自个长了翅膀般转眼传遍了整个京城,被巡城士兵从衙门放出来的薛平贵还没来得及叫马车,便被怕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砸了个通透,浑身上下沾满了腐臭之物,周围一圈尽是对他指指点点的长安百姓,薛平贵懵了。
发生了何事?他可是被打的那一个,是受害者啊!为何路边百姓要如此对待他?
“呸!狗东西!你有脸回来!还不如十八年前就死在外面!”有妇女恶狠狠地朝薛平贵吐了口痰,鄙视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