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伸出手,大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
“醒醒醒醒。”
她晃着晃着,又想捉弄一下他,便继续道:“那什么,开饭了。”
房内晕开一声极轻极淡的气息,掩在衣料的摩挲声里,没被她听见。
少顷,郁墨淮才身形微动,下颌轻抬。
双眸启张的刹那,似沉睡的神祇终于苏醒过来。
漆眸将冷白玉石点染,晕开月色,好看得惊心动魄。
温雪瑰略带心虚地招呼道:“……你醒啦?”
郁墨淮抬眸望过来,清隽冷冽的眸底,难得有一线空荡荡的茫然。
待视线聚焦,看清面前的温雪瑰,他扯唇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眼窗外天色。
嗓音磁沉,带着一丝尚未化尽的慵懒睡意。
“几点了?”
见状,温雪瑰一大半的心都放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半。”
屋里黑蒙蒙的,仅窗外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她将手伸向开关,没有立刻按,而是先问了句:“我开灯啦?”
“……开吧。”
郁墨淮垂下头,满身似仍带倦意,惫懒地揉了揉鼻梁。
温雪瑰摸索着开关,开了最暗的那一档。
少顷,昏黄光芒似萤火般,从天花板上流泻而下。
郁墨淮仰头看了眼:“怎么开这么暗?”
温雪瑰语调关切:“你不是很容易就会刺到眼睛?”
郁墨淮:“……”
怎么感觉她在暗示什么。
灯光亮起,温雪瑰这才看见,他腿上放着一张摊开的信纸。
这是一封字信,笔迹同样稚拙,也是出自孩子之手,是跟上午那批画一起寄过来的。
茶几上还有好几封。她上午看完,忘了收起来。
信上这样写:“玫gui姐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能ji续读书了。”
“老帅说,你看到我们画的画会高兴。可我画了好几幅都不好看,后来老帅悄悄对我说,你要是真想让玫gui姐姐高兴,就还是写字吧。”
“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等我以后考了大学,找了好工作,一定买大房子报答你。”
温雪瑰羞愧地低下头。
姐姐对不起你。险些就让这张单纯的信纸,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郁墨淮将信放回桌上,垂头思忖了半晌,扯了扯唇,抬眼看她。
漆眸间亮光薄淡,却有种温沉的暖意。
顿了顿,一字一句,缓声开口。
“——玫瑰姐姐?”
温雪瑰:?
一个天真烂漫的称呼,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不正经。
她也不是没被叫过姐,时璟从小叫到大。
但“姐”和“姐姐”,好像确实是有微妙的差别。
再加上,他叫得低沉又缱绻,晕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齿间似碾磨花瓣,将柔嫩玫瑰研磨成酱。
温雪瑰心潮一漾,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渐渐觉醒。
她清了清嗓子,督促自己清醒点儿。
“做好事不留名,不行啊?”
郁墨淮沉沉地笑出声,眸间暖意愈发明亮,像两簇长夜里跳动的星火。
他语气纵容,拖长了音调道:“行。”
少顷,又轻声补了句。
“玫玫真善良。”
被他这么一夸,温雪瑰不太好意思。
其实知道她在做慈善的,也就只有吴岚,她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起过。
但听郁墨淮这么称赞,还是觉得很开心。
她双眼亮晶晶的,垂下眼睫也没能遮掩完全。
等将桌上的信又一封封收好,才忽然想起问他:“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郁墨淮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意思是: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但今天确实有事,这话便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口。
片刻后,他坐正身体:“这周末有空吗?”
“我姑姑想见见你。”
-
因为这个邀请,温雪瑰连着几天都有些心里没底。
约的日子在周日。周六这天,天刚蒙蒙亮,温雪瑰便睁开双眼。
她赤脚走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打开衣帽间大门,又细细确定了一遍之前挑的衣服跟首饰有没有问题。
至于当天的妆发,赵厘的造型室也早就预约下了。
确认完一圈,她仍不算释然,又打开社交软件,搜索:第一次见男方家长要注意什么。
但翻了好几页搜索结果,她发现这个话题聊着聊着就容易吵起来。
吵架的点很多,比如说去男方家里要不要洗碗,男方家长给红包要不要拿着,带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看了几页吵架,心都毛了,也没得到什么好建议。
这些讨论对她来说不太实用。郁家肯定不用她洗碗,而且两边都不缺钱,不会为红包礼物之类的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