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玦闻言倒不觉得意外,只是或多或少替她不值,眉尾轻挑:“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心软。”
温雪瑰笑:“你们利索就行了,家里总得有个心软的。”
温辰玦给她宽心:“你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这人爬上来的手段未必光彩。”
“我知道。”
温雪瑰托腮看花:“他虽然拿了那么多奖,但演技实在不怎么样。”
“知道就行。”
温辰玦明白这个妹妹素来心思通透。通透还放人一马,跟无知地选择宽恕,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善良,后者是软弱。
温辰玦合上电脑盖子,转身面向窗外郁郁葱葱的风景,淡声道:“那最后再提醒你一句。”
“我是可以放过他。但你那个做事不留后路的未婚夫,可就不一定了。”
挂了电话,温雪瑰考虑要不要就这件事给郁墨淮也打个招呼。
谢宴配吗?
谢宴不配。
但她有点担心郁墨淮会吃飞醋。
郁墨淮配吗?
郁墨淮不配。
但她做事素来求一个无愧于心。
温雪瑰想了想,还是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他的微信对话框,输入一段话:
[我跟谢宴不熟,拒绝了他好几次,连饭都没一起吃过]
打完字,她开始思索要不要在前面加个称呼。
加个什么呢?Aaron?
不行,这个名字承载了她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郁墨淮不配。
就写郁墨淮?
不行,她看到这个名字就会生气。
写个喂?
好像挺解气,但显得不太有风度,与她身份不符。
温雪瑰正在纠结,忽然再次注意到他的头像。
漆黑的山脉险峭嶙峋,屹立在长空之下,威圧感遮天蔽日。
却偏偏有条清澈见底的河流,荡出一抹清蓝色的微光。
山是墨色,河又名淮。
这个头像不就是明晃晃的“墨淮”吗!
温雪瑰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恨自己反应太迟钝。
还是不发了,闹心。
她关掉屏幕,决定补个午觉。
结果这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热搜榜首的话题早就换了,之前的那个消失得无影无踪,标着#爆#字的居然变成#谢宴深陷出柜疑云,薛归此人到底是谁#
温雪瑰:?
她也好好奇啊。
点进去一看,高赞讨论全把谢宴叫的那个名字往“薛归”这个男名上引,说得有鼻子有眼。
底下评论区的风向也完全大变,一点“名媛”、“豪门千金”的影子都没了。
温雪瑰是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剑走偏锋,狠辣难料,完全不像自家父兄的风格。
也不知道谢宴现在什么感觉。
赌上全部职业生涯的真情表白,发酵到现在,却连意中人的性别都被歪曲了。
再一刷,又一条相关消息冲到时间线前排。
@V陈建安导演:[感谢大家对新戏的关注,目前开拍进度不足三分之一,出于某些原因,正在考虑修改剧本。]
[另外还有件事想说,@V时璟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演技扎实,又肯吃苦。如果请他担当起男主角的大梁,大家有什么看法呢?]
温雪瑰简直要被这走向扭到腰。
早知道谢宴会被搞得这么惨,中午那条消息,是不是还是发出去比较好?
她又捞出Aaron的对话框,犹豫着要不要打两个字。
屏幕顶端忽然冒出吴岚的消息。
[温老师,郁墨淮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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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栋画室其实是一幢小别墅。一楼设立着画房、吴岚的办公室、卫浴及大活动厅。
二楼则是她的私人住所,卧室、衣帽间等一应俱全。
温雪瑰将头发抓顺了些,又在睡裙外披上一件丝袍。
刚睡醒还满身怠懒,实在不想再换衣服。再说,自己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于是回吴岚:[让他上来吧。]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沉稳且不紧不慢。
一时便晃神,想起在佛罗伦萨的酒店里,她最盼望的就是门外响起这串脚步声。
温雪瑰打开门。
暮霭浓沉,蓝紫色的彤云将日光也滤得黯淡,失了几分温度。
郁墨淮一身暗色西装,似才从公司过来。面料挺括极简,愈发衬得人倨傲且矜贵。
他站在夜幕的阴影里,没说话。
晚霞似打翻的葡萄汁,蔓延至他深邃轮廓,只能看清那流畅凌厉的下颌线,却看不清他眸底情绪几何。
陌生的檀木香席卷而来,夹杂着淡淡酒气,在她心头晕染开一片靡丽的微醺。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温雪瑰下意识将丝袍裹紧了些。
他抬眸,看了她许久,才寡声开口。
声音沉闷得像被玻璃罩住,透不进空气。
“谢宴是谁?”
温雪瑰语调散漫:“一个演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