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清爽又冰凉,微风徐徐,一朵粉色小花打着转儿从树上飘下,“扑簌”落在桌上。
她含笑去戳弄那花,心情好到极点。
耳边却忽然响起个男声。
“雪瑰?”
语气有种狼狈的无措,尾音还难以置信地发着颤。
和素来不曾失控的艾伦相比,简直败得惨烈。
她没什么表情地抬眼,看见了Kim。
“果真是你。”
他面露苦涩,又努力挤出个笑容,跟她套近乎:“你也太喜欢这儿的冰激凌了,都毕业了还能见到你。”
温雪瑰礼貌地笑了下,并未多说。
Kim是她的高中校友,原名金思铖,和她表了几次白都不成,最后还是一头热地追着她来了意大利。
他文化成绩不好,又没有艺术细胞,家里绞尽脑汁,才把他塞进佛罗伦萨大学。
“你不是回国了吗?”
金思铖搓搓手,假装不经意地在她斜对角处坐下,神色难掩期待。
“怎么,待不习惯,又回来了?”
“没有,就是来度假。”
他坐的不是正对面,也不好赶人。
温雪瑰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微微屏住呼吸。
金思铖身上香水味太浓,范思哲的海神,夜店咖最爱的款式。
再配合那个油乎乎的背头,Logo夸张的BC花色针织衫,表盘巨大的百达翡丽,构成温雪瑰最讨厌的富二代等式。
“哦哦,我还在这读书呢。挂太多科了,得再过两年才毕业。”
他大咧咧说着,一点愧意都没有,又指着街对面大老远的一个老人道:“那是我爷爷,来看我的。”
温雪瑰抬眼望去,老人家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在石子路上,身形颤颤巍巍,看得人提心吊胆。
这个不孝子倒好,见到她就一溜烟跑过来,放着老人不管。
温雪瑰少有地沉下面色,黑眸像两颗冻葡萄,冷若冰霜地看他。
“你知道那石子路有多滑?老人家腿脚不便,万一出事怎么办?”
“能出啥事。”
金思铖满不在乎地敷衍两句,还黏黏糊糊地凑过来,想要拉她胳膊。
“啪”的一声,温雪瑰打开他手,站起身双手摁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金,思,铖。”
她一字一顿叫他全名,长眉微竖,语气极有魄力:“去扶。”
从没见过她生气,金思铖赶紧陪笑脸:“家里有人跟着的,不怕。”
一扭头,立刻朝街边穿黑西装的年轻人暴喝:“快滚过去扶啊!发你妈呆呢!”
年轻人手里三明治刚吃一口,吓得差点掉地上。
他赶紧将纸包揣进兜里,小跑过去扶住老人。
金思铖松口气,腆着脸凑过来,发胶和香水味浓得熏人。
他竟还好意思开口:“雪瑰,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温雪瑰瞪他一眼,喉咙里的“滚”字呼之欲出。
就在此时,一个从容不迫的男声响起。
“雪瑰,在和谁说话?”
-
纸碗外围凝着一层水珠,越积越大颗,滴了下来。
背对着来人的金思铖,脸上也流下一滴汗。
这个陌生的声音极度平静,却带几分金石质感,冷峻冰凉,城府深不见底。
有点像他老子。
他最怕他老子。
金思铖当然知道他爸不会在此时大驾光临,何况这个嗓音磁沉年轻,老头子绝无此等魅力。
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才怯怯转过身。
对视的一瞬,寒意浸骨。
男人眸形狭长,瞳色漆深,望之幽暗阴鸷,如沉郁的暴雨天。
无声的闪电劈裂云层,令人心生畏惧,不知是否下一刻,雷霆就会炸在耳边。
他一时骇住,还未回神,温雪瑰径自绕开他,走向那人。
“车停好了?”
她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柔,身体朝他侧倾,两人明显比社交距离更加亲密。
“嗯。”艾伦朝她一笑,眉眼温和。
又抬起下巴指了指金思铖,“这是?”
她淡淡道:“高中同学。”
金思铖蓦地恼火起来。追她这么多年,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这股邪火助长了胆量,他梗着脖子打量一番艾伦的穿着,忽然冷笑出声。
“温雪瑰,你什么时候开始扶贫了?”
“……”
怒火被瞬间点燃。
温雪瑰深吸一口气,上前将艾伦挡在身后。
同时,又轻轻握住他手臂,一个安抚的姿势。
手上的动作有多温柔,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可怕。
她瞪着金思铖:“闭嘴。”
金思铖苦涩地看她一眼,愈发高声起来,朝艾伦叫嚣。
“实话告诉你,这女人你养不起,她随便要个包都够你受的!”
温雪瑰简直气到窒息。
谁说我要靠男人养了!你们这群富二代就只把女人当宠物吗!靠喂包跟喂衣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