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个!”
女孩音色清澄,像只惊慌的黄鹂鸟,极为不好意思。
艾伦轻扯唇角,垂眸看她的手。身高所限,她努力踮脚仍差他一截。
这只手也就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里,像只素白的蝴蝶。
腕上还散发着淡淡暖香。
他看了一阵,迁就地俯下身,将双眼贴进她掌心。
“好好,我不看。”
视野已被遮挡,他还是乖乖闭上眼。
眼睫眨动,细密刮过她掌心,一阵令人心痒的酥麻。
温雪瑰轻颤了下,下意识想缩回去。
手腕却被一把握住。
他的手温暖干燥,比她的大整整一圈,用力极轻,却足够让她动弹不得。
就这样带着她的手,拂过高挺山根,将自己眼睛捂得再严实一点,笑意漫不经心。
“再乱动,我可就要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无论什么报复或宽恕,都比不上遗忘更有效。”: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的诗句,译者为王永年。
第6章 翡冷翠
这语气暧昧得,跟要看见什么似的。
温雪瑰面颊绯红,艰难地单手将那幅画盖起来,然后才小声说:“好了,放开我吧。”
可他不仅没松手,反而箍得更紧了些。指尖灼热,似想烙下什么痕迹。
但也只有一瞬。
不等她反应,那只手已重获自由。
艾伦转过身:“走吧。”
温雪瑰默然垂头,看一眼自己手心。
某人眼睫的触感还在。
仿佛狼毫轻轻扫过,在那里留下一幅水墨小画。
紫色鸢尾不在原处,原来是被搬到了讲台上。
温雪瑰来回穿梭,找得辛苦。额头都出了层细密的汗。
她总算松口气,揭开罩布,指着右下角落款道:“你看,这才是我的画。”
艾伦抬眼望去。
可她的画却不然。
绀紫色蝶形花瓣姿态袅娜,被午后的暖阳镀上一层浅淡金边。
幽微香气几乎要溢出画布。在微苦的颜料气味里,永恒地吐露着芬芳。
又是这种风格。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永远明媚,永远晴朗。
似乎她双眼自带滤镜,将世间万物都染上一层春生的光。
像盲于永夜的人初见太阳,只觉太过炫目,他有些动弹不得。
温雪瑰却凝视画布一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灵巧得像只穿花蝶。
她顺手抄起画架上的油壶调和颜料,浑然忘我地在画上补充起细节来。
室内骤然安静。
他看不懂那些细腻的笔触,猜不到她魔法般的调色结果,也无心去看,无心去猜。
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茶棕色卷发在头顶绑成丸子,几缕碎发打着卷垂下来,天鹅颈雪白细长。
耳垂上一对琥珀长耳环,盈盈地闪着暗金色偏光。
和上次见面不同,她今天化了妆,稍显成熟一些。
唇色暗红,像一颗滴着露水的车厘子,咬开就能迸出甜汁。
他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温雪瑰没注意他的目光,她眼里只剩下画布,一丁点不足也被无限放大。
先用画笔修饰花蕊处的细节,再快速换成刮刀,增补光下的点点尘埃。
由于颜料覆盖力极强,油画可以反复修改。有些画家一幅画能画好几年。
她太过专注,裸.露的手臂贴近画架,眼看就要沾上颜料。
皮肤忽然传来奇怪的触感。
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忙低头去看。
原来是艾伦从门口的干净架子上拿了件罩衣,将衣袖垫在她的皮肤和那片颜料之间。
结果因为她动了下,一小块颜料蹭到艾伦手上。
“啊!对不起。”温雪瑰很愧疚。
艾伦轻笑了下,没管那块污渍,只是抖开罩衣,帮她披在身上。
罩衣沾了一点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又干净,像拂过薄荷海的夏风。
她心跳一阵加速,垂眼道:“谢谢。”
艾伦揶揄:“又道歉又道谢,你还挺忙。”
温雪瑰装没听到:“幸好没沾到衣服。手上很好洗,这层楼的洗手间都有专用洗涤剂。”
艾伦不甚在意。他看着那一小块明黄色痕迹,几分钟前才被她亲手调出来,亮澄澄的,像一枚人造的太阳。
“要是洗不掉,”他笑了下,“也没关系。”
温雪瑰哪能让它真洗不掉,立刻带艾伦去洗手间。
洗手台建在外面,男女共用。
洗涤剂摆在台子上,用很小字号的意大利语写着用法。
艾伦扫了那行字一眼,直接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要打开清水冲。
“等一下,”温雪瑰制止他,“不能先沾水,会留印子。”
“嗯?”艾伦回头看她,眸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