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绾嫣每每拿起狼毫,只觉异常烦闷,那几年梅花娘子便再没有梅花画作流传出来了。
众人还记挂着丞相那句“名家孤品”,还当是前朝哪位大手画的,一时之间兴起了考古,连带着前朝其他人的诗词画作都被人翻了出来,连孩童都能吟唱几句。
梅花娘子最后一幅画作收在了丞相府,含苞待放的梅花,底下却满是春日的情景。
那时的徐绾嫣就要成婚了,她怀中抱着喜服,回想起同楚怀信在梅花林中弄湿鞋袜的事,含着笑将这画作完,又被丞相挂在了丞相府的正厅处。
徐绾嫣此时也如那日一般,握着笔,只是无从下手。
楚怀信靠着团枕,关切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徐绾嫣将笔放在水罐中,一时竟觉得自己调的颜色也不好了。
她仰躺在地上,轻纱盖在眼上,“许是长久未画,生疏了吧。”
她生得自然是好看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温婉起来,只在眼眉间偶尔流露出一丝稚气,像是被精心养护着的小草——不是那样柔嫩的花,她不像那么娇艳,高挺的鼻梁让她脸上充满倔强,就像是韧劲儿极强的小草一般。
她的眉眼含着水光和柔情,眼尾也向下落,可若是单看下半张脸,楚怀信有时会觉得,嫣儿像个不服输的女将军一般。
此时轻纱盖住了她柔和水润的眼,便只露出倔强脆弱的下半张脸来。
多年的病痛,让她怎么吃也吃不太胖,锁骨很瘦,蝴蝶骨每每都会硌着楚怀信的胸膛,她的手腕很细,脆弱的血管跳动着,衬着这样白的肤色,像是融在牛乳中的朱砂,细腻又顺滑地蜿蜒。
楚怀信看着她。
他很喜欢握着徐绾嫣的锁骨,喜欢看她动情时的仰头,脖颈脆弱得仿佛一口便能咬断,再加上咬着唇的下半张脸、含着泪的上半张脸,几乎瞬间就能击起人类对于弱小的破坏欲。
于是他忍住自己的动作,青筋突出地撑在床榻两侧,放轻动作,在她脖颈跳动的血管处印下颤抖又炙热的一吻,生怕伤到她。
许是长时间没有得到抚摸,圆圆张口咬着楚怀信的指尖磨牙,这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揉了揉眉心,鼻腔还堵着,声音比平时还要低一些,“慢慢来,如若不然,试试画别的?”
他深知老旧的例如“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却支持女子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从不掬着徐绾嫣的爱好。
徐绾嫣坐起身,衣衫从肩头滑落,又被青葱细指拽回原处。
她将试色的宣纸放在一旁,重又换了一张。
楚怀信伸着指尖当作逗猫棒来陪着圆圆玩,问道:“要画什么?”
“美人图。”徐绾嫣将笔从水罐中重又拿出来,沾了墨黑色,浅润了两下,在纸上定了几笔。
楚怀信从游记换到了医书,其中内容晦涩难懂,他却不得不看。闻听了此言,问着:“哪里有美人?”
徐绾嫣随手拿了根毛笔,将上半部分头发挽了上去,手中笔不停动着,“你呀。”
楚怀信不由得轻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将衣服敞开,露出内里的肌肉来,想了想又把圆圆塞到了怀里,让它只露出个疑惑的毛毛头,大方道:“画吧!”
“哼……真是色鬼……”徐绾嫣不理他,只专心画着自己的画。
哪里需要多看他几眼,这么多年下来,连楚怀信哪里多了几块肉,她都清清楚楚。
这样画了一阵,只简单地勾勒,便形神具备,她犹豫了许久,在画中人眼睛上蒙了一条纱带,嘴唇晕着红,喉结上隐隐还有牙印,看起来很是耐人寻味。
未等楚怀信这个正经被画的人看见,也未等他怎么想,作画的人先脸红了。
她欲盖弥彰地在上面叠了张宣纸,随意选了一只笔,画起了梅花。
这次很是顺畅,只勾了几笔,心中便有了想法。
楚怀信敞怀久了还有些凉,于是扬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小满?”
小满整个人都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了一个努力作画的瘦弱背影,声音闷在了画中,“不冷。”
楚怀信把酣睡着的猫从怀中拿出来,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去,找你娘亲去。”
这小东西还怪通人情的,摇摇晃晃地从榻上蹦下去,甩了甩脚,就歪斜着朝徐绾嫣而去。
徐绾嫣把它捞在怀里,顿时觉得暖和不少,搓了搓手继续作画。
她一边画一边说:“这么多年细数下来,我都没有为娘亲画过画。”
楚怀信握住书的手虚浮在空中,神色微顿了顿,“无碍,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再不成……现在画也是使得的。”
徐绾嫣整个人伏在了榻上,左手不小心沾上了墨渍,被她偷偷抹在了圆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