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绾嫣眼瞧着菜都摆好了, 瞥了一眼楚怀信,就忙摆手让他们俩下去, 保全一下当朝帝王的颜面。
菜是江边那家城里最著名的酒楼定的, 大抵又是紧赶慢赶地送回来的,这焦熘肉段还冒着热气,大米饭也依旧那样粒粒分明,没沾了水汽。
徐绾嫣夹了口肉放在嘴里,“我喂你?”
楚怀信用帕子擦了手, 将筷子从桌上捞起来,“那倒是不用了。”
于是他歪着脖子, 很是坚强地自己夹着菜吃,一时之间可怜得很。
徐绾嫣身上还酸酸疼疼的,像是爬了一夜的山一般,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唯一能胜过他的也就是还有个灵活的脖子。
楚怀信敏锐地感受到她的不适,问道:“身上疼吗?”
徐绾嫣点头,却也没太在意,索性今日也不用出门, 在榻上躺一天也是使得的, 只是不知明日会不会好。
楚怀信伸手倒了杯茶放在她旁边, 又将碗朝着她那头挪了挪, 将她误夹上来的不知名绿叶菜吃掉。
“一会儿我帮你按一按吧。”
徐绾嫣:“你今日不用出门吗?”
“不用了。”他扬了扬眉毛,“昨日先同他们讲过了,今日只下午出去即可。”
徐绾嫣乖巧地点了两下头,放下筷子。
她向来这样,食量不太大,只吃猫食儿似的将小半碗米饭吃完就撂了筷子。
桌上除了祝参从酒楼带回来的各色江南名菜,还放了一个深褐色的二层食盒,她记得是昨日楚怀信拎回来的。
闲来无事,楚怀信还未吃完,她也就抬手把那盒子拽过来,瞧瞧里头装的是何物件。
丝带被她轻轻拆开,盒子盖掀开,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各色糕点,黄黄绿绿地挤在一起,都是些稍暗些的颜色,像是用什么蔬菜水果汁揉成的面。
楚怀信喝了口茶水,“你不是说想吃他家的糕点来着,昨天晚上买的,今日需得吃完了,不然明日怕是会坏。”
徐绾嫣轻轻用指尖捻起一块白白的奶团,里面渗着淡淡的棕色,不知是何馅料。
“你昨日……不是赴宴去了么?”她问了一句。
楚怀信话语中倒是带着点随意,“昨日……喝得有些多,记得你想吃,就出去买了。”
徐绾嫣心中一软,想到昨天晚上踏着月色回来的这人,身上带着轻轻浅浅的酒气,眼眸中都是醉意,却还记着她随口一说的话,依着本能给她买糕点去。
她将这精致的糕点放到口中,过了一夜口感自然不如新做出来的,然而牛乳的味道还是那样浓郁,底下又涂了蜂蜜,甜滋滋的很合口味。
楚怀信歪着头问她:“你不是吃饱了吗?”
“人就是很奇怪,正经用膳的时候撑得要命,然而还能吃口零嘴溜溜缝。”她三两口把糕点吃了,含含糊糊地说。
楚怀信被她逗得一乐,递给她一杯小甜水儿,怕她噎着。
徐绾嫣只吃了这一个就放下了,按她的话来说,是这溜缝的零嘴也得有度,不然真得撑坏了。
时间已然过了正午,马上又到了徐绾嫣平时午睡的时候了,然而她才醒过来没多久,于是就只趴在榻上,随手拿了本诗集翻。
惦念着楚怀信如今的状况,她非但没接受他的好心按摩,反而对着他的脖子研究起来。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如何,徐绾嫣的手在他脖子上动来动去试图给他掰正的时候,他的脖子马上就好了。
楚怀信没事人似的晃了两下脖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两步,从她的魔爪下逃离,又顺便捏了两下她的大腿根。
一阵疼痛袭来,徐绾嫣彻底噤了声,躺在榻上,像是摊开肚子晒太阳的小猫。
“别按了,可疼死了。”她宁可动一下疼一下,也不愿意楚怀信给她按摩。
楚怀信不赞同地叹气,“长痛不如短痛。”
“我愿意长痛。”
她的态度坚决得很,还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不让楚怀信有一丝一毫触碰到她的机会。
楚怀信只得作罢,跟着趴在她旁边,一同读诗。
这卷诗集是前几日徐绾嫣出门的时候随意在街上买的,只花了五个铜板,此时看来确实也就只值五个铜板。
上面的诗不知道是哪位神人写的,不知所云。偶尔还有点印刷错误,两页都糊成了一大团墨渍,徐绾嫣偏生倔强地举起来对着太阳光看,试图破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虽然最后只能瞧见一些什么“江边鲤鱼肥”之类的打油诗,她依然乐此不疲,觉得这是独属于江南的野趣。
天刚擦黑的时候,楚怀信把她从被中拎起来,吻了吻人的眉心,准备出门了。
徐绾嫣坐在榻上,只目送他,好心情地笑着同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