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将军听到她的笑声,也不禁露出笑容,慨叹道:“我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哭得不行,像是见了什么妖怪,当时我便想,你这个小娃娃不喜欢我,谁知一转眼,你竟然对我笑了。”
姜如愿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歉:“那时候是我不懂事,盛爷爷见谅。”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越来越了解盛爷爷,对他的惧怕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偶尔想起幼时,也想一头埋到地缝里去。
“也不怪你怕我,那时候我确实像个妖怪。”盛老将军云淡风轻地讲起从前。
姜如愿这才知晓,原来那时盛爷爷刚失去双腿三年,从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到形容枯槁的残疾老者,任谁都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所以我知晓怀安……也就是你盛伯父的腿受伤的时候,才会如此着急,我怕他与我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盛老将军幽幽一叹,“幸好幸好,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盛家的。”
姜如愿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轻声道:“盛伯父和景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以后定会平平安安的。”
盛老将军不想让气氛如此沉重,笑道:“倒是许久没听你提过阿景了,他近来可好?”
缠绵病榻许久,他很久没看信了,从姜如愿口中便能得知林州的大小事情,他也习惯了有个小姑娘每日在耳边叽叽喳喳,也让他有了几分难得的活力。
姜如愿点点头,兴奋道:“景哥哥又立功了呢,如今已是百人将了,不知回京之后论功行赏能封个什么官职?四品还是五品呢?我觉得四品将军的名字比较气派,明威将军,一听就很厉害!”
盛老将军摇头失笑:“愿愿,你想多了,四品啊,至少得立件大功。”
“什么才算是大功呢?”
盛老将军却没说,斩下敌方得力干将的头颅这种事,实在是太血腥了,她还是个小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妙,晚上若是做了噩梦哭鼻子便不好了。
春去秋来,盛景离京整整一年了。
姜如愿还没来得及伤感,便被京城的喜气冲散了,秋闱已过,诸多学子赶赴长安,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
姜如愿不禁对盛老将军道:“若是景哥哥去科举,肯定能夺得魁首。”
这句话惹得他哈哈大笑,附和道:“愿愿说的不错,阿景文武双全,定会连中三元。”
自从有了姜如愿姐弟俩的陪伴,盛老将军渐渐不再沉郁,开始变得爽朗起来,颇有当年做将军时指点江山的气势。
姜如愿又陪了他一会儿,见他困倦,静悄悄地离开。
走出盛府,却见姜府隔壁的宅院开始有人进出,她好奇地看了两眼,这座宅院年久失修,自从她记事起便一直废弃着,这是要有人住了吗?
回到府上,姜宁熹也在说这件事:“听说是从金陵来的,姓苏的人家,似乎还是金陵首富呢。”
姜如愿好奇地问:“既然是金陵首富,为何要搬到长安来?”
“今年乡试的解元便是金陵首富的小儿子,”姜宁熹简单解释,又由衷道,“这可是个厉害人物,才十五岁便中了解元,前途不可限量,阿初日后也要科举,倒是可以和这位苏解元结交一下。”
姜如愿噘了噘嘴,嘟囔道:“若是景哥哥科举,解元肯定是景哥哥的。”
姜宁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景哥哥景哥哥,天天景哥哥,都走了一年了,自家女儿还天天念叨呢!
十一月中旬,隔壁的宅院换上了新的牌匾,神秘的苏家人悄无声息地住了进去。
姜如愿纵然好奇,但是也没过多关注,只听下人说隔壁只有一个主子,便是那位中了解元的苏小公子。
她听过之后便忘了,照旧是书院、姜府、盛府来回晃悠,没想到三日之后,那位苏小公子倒是亲自来拜访了。
下学归家,姜如愿来到正院,本以为会见到一位唇红齿白、清瘦含蓄的读书人,没想到一进院子便被闪瞎了眼。
传闻中的苏小公子身着一身招摇的绿色锦袍,袖口与衣襟上绣着金线,还装饰着不少金灿灿的玉石,头顶玉冠上的翡翠有鸽子蛋那么大。
姜如愿愣住了,没人告诉她读书人会打扮的像个花孔雀啊!
“愿愿,快过来!”姜宁熹露出一个甚是勉强的笑容,朝她招招手,“这便是苏小公子。”
姜如愿调整了一下表情,端庄行礼。
“这就是姜家妹妹吧?”苏砚青扫她一眼,笑容满面道,“我叫砚青,比你大两岁,日后唤我兄长就行!”
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不像读书人,配上那身锦袍,倒像个纨绔,似乎下一瞬便要冲出姜府去醉仙居逍遥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