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亭比他更固执:“那我便不会将剑还给你。”
“你——”
“时轶。”
一旁的五师叔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你绝不能离开此境。”他叹了口气,道,“若你执意要去,那便只能从我与你三师叔尸首上踏过去。”
谢长亭动作一滞,转头看他。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将话说得这么重。
而三师叔也向他看来。
“长亭小友,你不明白。”他道,“真人令他留在此处,不得擅离半步,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
“你也知道,此处是人界的‘天地根’。若说人界的所有灵气是一股清泉,那此处便是泉眼。而那些因灵气枯竭、五行倒置而异变受难的妖魔自然会无比觊觎此处,因此才会频频朝此处闯来。”
“虽说仙盟已命各大门派于无名境四周分设护持之阵,真人他也于境外设下禁制三千。但你也看到过了,总归会有些漏网之鱼……因而真人命他镇守在此处,也是为了不时之需。”
“若是连无名境都陷落,整个人界都将生灵涂炭。长亭小友,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么?”
谢长亭下意识道:“万万不能。”
三师叔叹了口气,又转向时轶。
“时轶,”他道,“你明白么?你不是为了你师父一人镇守此地,是为了天下苍生。”
时轶右手仍抵在谢长亭肩头。
他重新看向三师叔,许久,居然笑出声来:“我为天下苍生,那谁又为我呢?”
在场所有人皆是神色一变。
“时轶!”五师叔脸色沉了下去,“你知道我们修为低微,本就是拜你师父所救才得以寄居于此!若是你离开此地,一旦事变,我们根本无法守住无名境!”
“你,你母亲说到底只有一人,可天下生灵,那可是千千万万啊!”
时轶却是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丢在这里陪我玩的。”他格外尖锐道,“——那为何还妄想要拦住我呢?”
五师叔伸在半空的手猝不及防地一僵。
数道绳索凭空而出,瞬间便将他两人结结实实捆在原地,只留下谢长亭一人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三师叔勃然变色:“时轶!不可如此!!”
“……时轶。”谢长亭皱着眉头,在身后叫住他,“你母亲她,此时是只身一人吗?你父亲他此时身在何处?”
没想到时轶却反应极大地回过头来。
他嗤笑一声,讥讽道:“我父亲?你说的是那个抛妻弃子、生而不养的伪君子吗?”
“她受苦受难,独自一人养我长大时,他玄鉴真人正受万人朝拜,做他风光无限的仙盟盟主呢。”
谢长亭:“……”
他心中巨震,伸手阻拦的动作也随之停在半空。
时轶将三师叔与五师叔轻松制住,又转向他。
“把无极还给我吧。”他说,“我师叔虽冥顽不化,但我想你此刻应当清楚我的想法。谢长亭,我会不明白你们想的是什么吗?你以为我当真在意那些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那般对待你。把剑还我,你我就此别过吧。”
谢长亭指尖动了动。许久,他轻声开口:“你当真要去人间?若是无名境因此被毁……你就不怕做千古罪人吗?”
时轶原先已朝外走去,闻言,动作一停。
“你错了。”他平静道,“我宁负苍生。”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再吵了!!
第34章 一念间(七)
年少时的时轶性格虽然与他后来相差无几, 但表露出来却截然不同。
譬如,后来的时轶若是因为什么事生气,只会干脆利落地一剑递过去,让对方尝尝何为直至魂魄的痛楚。
而不是一连三日都端着架子, 一句话都不肯和对方说。
无极最终还是回到了时轶手中。此番他们依旧从人间过, 而整个人间早如他所料, 已沦为炼狱。两人曾三次想在路上歇息,又三次发现村中百户人家已无活口。
可不知为何,这一路下来, 他们却连一只妖魔都未曾见过。
时轶一心只想往流离谷去, 丝毫没有留意到这点。但谢长亭却发现了,有好几次, 他分明已感到危险临近, 可到了近处,却只见到了一堆妖魔尸首的碎块。
就仿佛……他们这一路,有人在护持着一般。
第三日里,他们终于见到了流离谷的影子。
流离谷地处凡间与修真界的交界之处,虽说自古以来居住着的都是散修,在降妖除魔方面只会些三脚猫功夫, 但好歹聊胜于无。
在走近谷口、发觉里面并没有分毫妖魔沾染过的气息过后, 时轶沉了三日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