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什么?”那声音幽幽接话道。
散修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他缓慢地回过头去。
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然什么?”时轶玩味地笑着,又重复了。
一瞬间,那散修的眼睛都直了。
他发须皆白,显然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人。
同时,他也是个很爱凑热闹的人,听风言风语说有人要打架了,立刻马不停蹄地从千里之外赶来观看。
这就意味着一件事——多年前,悬济宗门口的那场论剑,他也在场。
散修朝后一连退了好几步,自己踩着了自己的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有……”他举起一根手指来,颤抖地指着面带笑意的时轶,“有鬼啊!!!!”
音声之尖利,直透云霄。
周围人群顿时如潮水般从时轶身旁退开了,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有鬼?”
“哪里有鬼?”
那身红衣分外招眼,很快人人都看见了空地中心的时轶。
有人没见过他,不由得问:“那是谁啊,很有名么?”
“我看那站着的不是个大活人吗?”
紧接着,被告知对方正是十六年前见微真人于此地斩杀的大恶人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出奇一致的煞白。
真的是时轶!
那人当年不是被雷劫击中,早就魂飞魄散了么?
时轶并不在乎那群对他避之如鬼魅的散修。他抱着手,先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旋尘真人面前:“旋尘真人,别来无恙啊——哎,你怎么还带着这个连哪个是你都分辨不出来的徒弟啊?”
旋尘连挤出一丝笑意都做不到:“……”
被鞭尸的叶霜浑身都僵硬了:“……”
旋尘传音道:“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他当真能死而复生。”
叶霜都快哭了:“师父,我真的没有骗过你啊!”
时轶晃晃悠悠,又停在明月山宗主面前:“洪盛宗主,好久不见了。”
洪盛看到他,顿时满面都是厌恶:“时轶!今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偿命!”
时轶:“……我杀谁了?”
“在下亲侄,洪朗!”
时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露出疑惑神情。
“不好意思,有点忘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你!!”洪盛脸都快气歪了。
时轶又逛到柳尽晚面前,这一回言语客气了许多:“柳宗主,多年不见,修为如今已莫测。”
柳尽晚对他也很客气:“时轶兄,一切都好。”
二人又低声言语了几句什么,时轶便离开了。
最后,他停在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冯文圣面前:“冯宗主,近日都好。”
冯宗主嘴角抽了抽:“……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
冯宗主麻木道:“哦。”
“萧宗主。”时轶又转向萧如珩。这一回连问候都省了,两边互相点了点头,算作问好。
待时轶走了,冯宗主嘴角继续抽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如珩也面无表情:“没多久。十来日前。”
“哦,那看来都差不多。”
时轶来来回回,分外高调地将诸位大乘期修士挨个问候了一遍。
此番一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而这时,对于那些年轻的修士,关于此人的“伟大事迹”,也都被普及得大差不差了。
于是便有胆大的人开口道:“时轶,这场论剑,该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鉴于此人从前的劣迹斑斑,此事还真有可能。
时轶听后,想了想:“请柬的确是我发的。”
“什么?!”
怀疑之声此起彼伏。
时轶微微一笑:“可并不是我写的。”
他的话音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落下后,便开始有奇怪的动静从早已倾塌的地宫中传来。
先是一道黑雾自其中飘扬而起,聚集在半空中。
旋尘真人“刷”地拔剑:“有魔气。”
其余几位大乘修士也纷纷警惕起来。
而冯文圣见情况不对,已经悄无声息地躲远了。
黑雾越来越多,几乎凝结成了实体。
片刻后,一道人形自其中显形。
先是四肢,再是身体,最后,黑雾褪尽,才露出一张得以辨认的脸来。
这一张脸,在场的许多人都认识。从前见了他,人们只会想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而如今,他的脸上却是不正常的病态苍白,眼下是乌黑的一圈,周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手中绕着一根金灿灿的丝线。
叶霜倒吸一口冷气:“赵——赵识君!!”
一片哗然。
除却时轶几人,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赵识君?好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