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太无耻了,克莱门特,”格洛尔陛下委屈地敛下眼,“明明你也是在逼我喝药。”
然而,克莱门特同样敛下了神情,神色充满陌生的低落。他握起格洛尔的一只手掌,将它举到格洛尔的面前,好听的磁性声音低低地说:“可是您看,生病前您的手还能握住糖人杆子,现在呢,您有力量将它握成拳吗?陛下,这趟门是我把您带出去的,您知道当我见到您生病的样子时,心里会有多么难受吗?”
格洛尔没了声音。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克莱门特为了让他喝药而表现出的样子,可他确实看不太得别人见他身体后的这副样子。
“过两天就会好的,克莱门特,你别这么担心……”格洛尔头疼地说,“大不了我喝就是了,你别这样一副我好像要死了的表情。”
这句话一出来,上将刚刚还在低落愧疚的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容。
“您可真好哄,陛下。”克莱门特忍不住感叹。
格洛尔头更痛了:“你好烦,克莱门特!”
*
克莱门特端着空碗出了门,艾萨克与塞利安伯爵此时正等在房门一侧。他将药碗递给了艾萨克医生,然后同塞利安伯爵点了下头。
塞利安向艾萨克说了两句话后,艾萨克领命离开。他向上将招了招手,将这名出色的年轻将军带到了一旁。
“陛下怎么样了?”
“喝完就睡下了。”
塞利安点了点头,他相信克莱门特不会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毕竟等一会儿自己肯定是会亲自进屋去检查的。
这名装扮整洁精致的伯爵靠在王宫宽敞的走廊边上,顺着廊窗外射进来的太阳,仔细端详着这位接手自己工作的上将。
“你是用条件哄陛下喝的药?”他问。
克莱门特轻轻摩挲着墙壁瓷砖上的隐形纹路,回答道:“是的。”
塞利安没有意外,他点点头,说:“这是一种办法,但你千万不要向陛下许诺太多东西……陛下喝药,这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许诺条件来哄他,这样的方法是用不久的。”
克莱门特点点头,同意了伯爵的说法:“我知道,以后我会找到更好的方法的。”
“嗯。”塞利安没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中年伯爵的目光飘向陛下紧闭的房门,重新开口道:“陛下跟我说了,他要你来接手未来三个月的代理工作……我不会问你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在期限之前提前将你敲定下来,这是陛下的秘密。不过上将你要知道,虽然陛下在政治上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君主,从不出错,但在生活上,陛下经常会产生一些容易带来危险的想法。既然我们承担起了照顾陛下的责任,那就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到陛下身边——包括一切会影响到陛下身体健康的威胁。一切。”
塞利安强调着这两个字,目光转到上将身上,语气沉沉地说:“陛下这两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上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
高烧后,陛下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因此多休息了一天时间,格洛尔才终于能够下床走动。
公文积攒了一周时间,早在书桌上叠成了山。
格洛尔对此没有展现出任何的不适,他的面色比起前些天生病时候已经多了不少血色。在获得下床自由、被扛着扶到书桌面前时,小陛下的脸上更是显出了欣喜的红润。
克莱门特站在身边,看了看桌上的十几垒文件,又看了看格洛尔,挑眉问:“这么开心?这些文件真能处理得完吗?”
小皇帝展开翅膀,带起的清风迎着晨曦,拂起上将的发梢。他沐浴在冬日阳光中,用手撑着脸颊,偏头笑着,笑容就像是雪花一样干净。
他的声音轻盈无比,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当然,克莱门特,你可不要小看我处理文件的速度。”
塞利安在一旁失笑,弯腰为陛下添了杯茶,说:“但您这两天还是得受累了,陛下。”
“只要把不必要的会面都帮我拒绝掉就好了。对了,塞利安,你今天晚上就要离开了吗?”
塞利安温声回答:“是的,陛下。您的身体正在慢慢康复,我也能够放得心下了。”
格洛尔点了点头,轻声说:“嗯,那今天下午我的时间就留给你了,到时陪我下下棋。”
“这会增加您工作压力的,陛下。您不用专门抽时间来陪我。”塞利安摇摇头。
陛下并不领情,坚持道:“要的,塞利安。你陪了我那么久,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算什么。”
塞利安无奈地笑笑,没再说什么,应下了格洛尔陛下的请求。
于是午休过后,格洛尔拉着塞利安下了两个小时的棋,又拖着他到王宫顶楼散了个步,颇为不舍地交谈了一个下午。克莱门特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出了趟王宫,说是帝都城防军统领邀请约见,直到晚饭时间才回到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