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朝阳殿那乌泱泱一群的群臣中,忽然有几个年轻的朝臣神色激荡的直指苦劝他们离去的内侍总管:“太子殿下执意不让我们见圣上,到底是圣上龙体抱恙,还是狗胆包天的把圣上圈禁起来了?”
此话一出,群臣闻之色变。
只一刹那,殿前变得雅雀无声。
几个朝臣和李儒纷纷转头看过去。
便见说话的人正是几个年轻朝臣中最年长的一个,此人名为俨豪,三个月前刚被作丞提拔到中书省做中书舍人,一度被圣上赏识夸赞,风头无二。
李总管脸色大变,“俨大人休要胡言乱语,这可是大不敬,是要杀头的大罪!”
那俨豪面上丝毫不惧,怒道:“我到底有没有胡说,李总管和太子心里清楚!”
李总管侍奉圣上多年,还从未见过言语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死的朝臣,气的浑身哆嗦,“反了反了,快来人,把俨大人拉下去。”
两名小太监立马从李总管身后小跑而出,还没走近俨豪跟前。
俨豪不卑不亢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振袖大声呵斥:“别碰我。”
那两个小内侍吓得身子一颤,愣站在了原地。
俨豪转身看向跪在殿前看着他目瞪口呆的群臣,嗓音浑厚有力:“诸位大人,圣上素来勤勉,往日哪怕龙体不适也从未耽误过早朝,不见臣子的时候,而今圣上已三月有余没上过早朝,更没私下召见任何臣子,所做之事全有太子一手包办,太子固然勤勉,没有一丝懈怠,若搁在以往,我俨某定然不会站出来指摘什么,但现在和以往不同,而今和我们一直打仗的代国频繁滋扰我们的国土,抢掠我们的妇孺,简直不把我朝放在眼里,欺人太甚,这是其一,其二,近日城中怪力乱神之事频频发生,老百姓心生恐慌,想要圣上赐福,却迟迟得不到圣上的反应,导致民怨沸腾,这是其二,这两条加起来,若一旦失控,恐怕会危及大越的江山,这种紧要关头,若太子执意不听民意,越俎代庖处置,恐怕难以再服众!”
俨豪说到这,伸手把头上的官帽摘下,目光湛湛的看着群臣:“今日,我俨豪指天发誓,若太子执意拦着不让我见圣上为民请-愿,那我便撞死在这朝阳殿门外,以死明志!”
说罢,把官帽抱在怀里,低头朝不远处的台阶上狠狠撞去。
朝臣们大惊失色呼天抢地的忙令人拦着寻死的俨豪,人群中人声鼎沸,十几个朝臣被俨豪刚才激愤的言语刺-激的双眸发红,纷纷站起来指责太子所为,刚才和俨豪一同站起来的几个年轻朝臣,更是不怕死的去冲撞旁边的内侍和御林军,直言非要见圣上一面。
御林军没得到命令,自是不肯,但也不敢伤这些朝臣们,两边人马拒不退让,场面一度失控,混乱的犹如市井街市。
内侍总管见状,汗出如浆,忙朝殿内跑去。
被众朝臣劝阻没死谏成的俨豪,满脸是泪的朝萧博延方向瞥了一眼。
温茂接到,压低嗓音道:“爷,时机已到。”
跪着的萧博延,脸色无波无澜,但眸色却透着几分焦灼和不确定,他抬起眼看向朝阳殿紧闭的房门,掩于袖中的双手悄然紧握:“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温茂不明白萧博延在等什么,只得强行按捺着。
说时迟那时快,不多会儿,朝臣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太子这是想谋逆,要去请六皇子过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六皇子党们纷纷应和,萧博延紧绷的脸才蓦地松懈了两分,不紧不迫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然而外面的动静并没传入朝阳殿内。
太子还有几十个御林军将龙床上的圣上团团围住,圣上五十多岁的年纪,双鬓花白,但平日保养得当并不显老,但许是因为这些天病重,眼睑下团着两团黑青,看起来憔悴不堪,见众人对他如此,气愤难言,靠着软塌捂着胸口粗喘着气。
双方无声的对峙着。
内侍总管神色匆匆的附在太子耳边,将外面发生的事告知了太子。
太子唇边挑起一丝讥笑,摘下腰牌丢给他:“既然这么想死,便成全了他们。传孤口谕,他们若再敢往殿内踏上一步,格杀勿论。”
内侍总管得令立马去了。
皇上被幽禁这三个月哪怕从没踏出过殿内,但也能猜到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怒极,一手捂着疼痛的胸口,颤着手指着太子:“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他转身走到龙床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苟延残喘的皇上,“父皇若把皇位早点让给我,怎还会发生此事?”
圣上挣扎着手撑着龙床就要坐起身,何奈身子太虚弱,还没沾到太子的衣角就自个跌摔了下去,他仰躺在榻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怒骂:“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