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昕见秦子裕躺在李观镜右边,特地避过他,走到左边榻上坐下,秦子裕有些不忿,问道:“小昕,我这里给你留了位子,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习惯跟思源在一块,所以是留给他的。”
秦子裕撑起半边身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思源最近忙得很,他才不会来。”
李观镜正看两人笑闹,蓦然听见朗思源的名字,心中一动,猛地坐起身来,倒将另外两人吓了一跳,柴昕忙问道:“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李观镜想起身后还有秦子裕,生生吞下了剩下来的话。
秦子裕急道:“想起什么?快说啊!”
李观镜想到心中这个猜测,登时心慌无比,他站起身,道:“想起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秦子裕有些失望,道:“啊……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了,我还准备带你去药圃转转呢,表哥说药王谷最近有一位名叫方欢的后生才俊正在里面配药,你不去看看么?”
方笙正在张罗李观镜的病,因此即便他现在不急着走,也不会对方欢有多大兴趣,他便婉拒道:“看病吃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等我回来再找他也不迟。”
“似乎也有点道理。”
柴昕跟着起身,道:“我随你一道走。”
“诶诶诶?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秦子裕急道。
柴昕笑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不如自己去玩?”
秦子裕一阵无言,只得跟着走,三人出来得太早,门外候着的随从都有些惊讶,李观镜上了马,手握缰绳,看向秦子裕,道:“你们先回去罢。”
柴昕领会到意思,她明面上与秦子裕各自回家,其实并未入坊,在和秦子裕分开后,她又调转马头,来到了余杭郡王府,如她所料,李观镜在院子里等她。
“与我有关?”柴昕刚跨进门,便问道,“且不能让子裕知道?”
“关于七夕那天的药引,我有个猜测。”
柴昕一惊,忙问道:“是谁?”
李观镜道:“可能是思源。”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柴昕伸手去探李观镜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发烧,她更加不解,“思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思源?这如何可能呢?”
李观镜今天听柴昕提起朗思源才,忽然想起这茬,但要让他去解释这个猜测的来源,他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隐太子的事毕竟属宫闱密隐,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李观镜不能贸然将这些事宣之于众,因此斟酌片刻后,李观镜道:“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你在军营中时,便有人给你下药,尔后那名军医却无声无息消失了,你那时说不好将此事告到朗将军面前,可若是我们换个角度想,朗将军会不会有可能是知道这件事的呢?”
柴昕呆了片刻,忍不住道:“可是朗将军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你为何觉得是他们?”
“先前看来,此事就是朗将军最有动机,他是左卫将军,北衙禁军改制,对他影响很大,而你在他管辖之下,也只有他最方便安排人手查到你的秘密。不过那时我们都觉得朗将军是自己人,所以不曾怀疑他,可是现在想想,在这朝堂之上,又怎么会有什么自己人?”李观镜想到朗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明白他爽朗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颇重的名利之心。李观镜顿了片刻,见柴昕皱眉不语,又道,“近日我知晓了一些往事,结合起来思考,才发现这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你还记得那天在云韶府发生的事么?柳尚兰那出戏点得很是突兀,我们以前在云韶府过七夕,所观戏曲多是痴男怨女,柳尚兰的故事可与此毫不相干。另外还有一事,就是思源当时说了一句话。”
“他拿我与子裕取笑。”柴昕喃喃道。
李观镜点了点头,道:“这些话看似无意,如今想来,恐怕并非如此。”
柴昕有些茫然地抬头,她伸出手,如溺水的人一般,抓住李观镜的胳膊,问道:“阿镜,你也会变成他们那样么?”
李观镜怔了怔,摇头道:“我无争名夺利之心,你明白的。”
“对,对……那现在怎么办?”
李观镜按住柴昕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只为提醒你,并不是要吓唬你。现在他们还不知我们发现了什么,你便如往常一般,莫要露出破绽,我会让齐王尽快将你调走,在此期间,他们或许会再次下手,你千万要小心提防。”
柴昕咬住嘴唇,点头答应。
李观镜轻叹一声,他有些自责,暗道如此大的事,怎么自己到现在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