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唯一的不同是现在并非槐树开花的季节。
徐孺子取出马鞍,放到树下的石桌上,道:“李世子来看看是否合心意。”
李观镜回神,上前略看了看,问道:“多少钱?”
“承蒙不弃,徐某想赠送此鞍给世子。”
秦子裕惊道:“为何赠予他?明明我更爱马鞍!”
徐孺子忽然正色,冲李观镜深深一揖,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李观镜先前听秦子裕的话,便猜到徐孺子是谢自己在颍州救阎惜,因此并不惊讶,只伸手扶起他,温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今日我来是诚心买鞍,不为挟恩图报,所以还请徐大家如实报价便好。”
“我谢世子并不止为此,还因为世子担起了不属于你的责任,履行了当初许下的承诺。”
秦子裕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李观镜也是片刻茫然,何谓不属于他的责任?他又许下了什么承诺?徐孺子与李观镜之间的交集唯有阎惜而已,李观镜想到阎家,难免想到除夕夜的另一件事,不由惊住:“你如何知晓?”
“市井小民,道听途说。”
当得知圣人要连坐后,李观镜立刻派人送信去颍州,此事十分隐秘,没想到却被徐孺子知晓,李观镜看着马鞍,心知不能让徐孺子与自己两清,便道:“既如此,不如徐大家允我一诺。”
徐孺子知晓给一个承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本心不愿与权贵牵扯太深,迟疑片刻后,问道:“所为何事?”
“当这个世间没有李观镜此人存在。”
徐孺子一愣,转而明白李观镜的意思——为他保守所有的秘密。这并不是难事,徐孺子道:“理该如此。”
李观镜笑道:“这便够了,若徐大家还要报恩,不如帮我将马鞍换了罢,我没带随从进来,自己实在换不好。”
秦子裕附和道:“这个主意好,虽然不知道阿镜如何救了你的命,但你该收钱还是收钱!郡王府不差这点银两,倒是阿镜如今是朝廷官员,你这鞍太贵重了,贸然收下,恐怕会落人以口舌。”
“这……”徐孺子还想再争取一二。
“就这样!”秦子裕与徐孺子熟悉,一手夹起马鞍,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李观镜没有跟出去,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缓步来到了榕树下,抬头看去,树枝上那道引元也去朗家的红布条还挂着,不过这会儿浸了雪水,无法再迎风飘拂。
秦子裕回头要叫李观镜,却见他呆呆地看着槐树顶,猜测李观镜这是触景生情,想起橘络了,便冲徐孺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换马鞍的活最终还是落在秦子裕身上,不管怎么说,这匹马属于他最好的朋友,秦子裕要自己亲手勒好所有的绑带才能放心。徐孺子插不上手,只能在一边指点几句,两人搭配起来,很快便换好了。
秦子裕不知该不该在这时候去打扰李观镜,他正犹豫间,院门却从里面被打开,李观镜沉着脸走出,看上去心情不算太好,接过缰绳,淡淡道:“多谢了。”
徐孺子问道:“两位要走?”
李观镜看向秦子裕,道:“他不走。”
秦子裕有些不放心,但李观镜已经轻快地翻身上马,冲两人略一点头,便调转马头往外行去。
徐孺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迟疑道:“李世子好像与方才有些不同……”
“一定是想到橘络,心情不好,等他办完差事回来,我再去他家劝劝罢。”
徐孺子心有所感,感叹道:“都这么多年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我也很重情义啊!”秦子裕强调。
徐孺子失笑:“不错不错。”
两人闲话间,那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李观镜出坊后,带着侍卫很快便与陈珂会合,此时谢韫书已经坐到了马车里,众人向东出发,经春明门出城,一路往骊山而去。
今日亦是晴空万里,过了午后,外间竟然能感觉到到一丝暖意。侍墨在晒架里转了一圈,猛然想起还有一件冬衣没拿出来,便又进了卧房,不期然看见入画正坐在桌边发呆,不由埋怨起来:“公子不在,你倒偷起懒来了!”
“啊?需要做什么?”入画慌乱地站了起来。
侍墨抱着冬衣,没好气道:“我且问你,为何一上午都在发呆?”
入画抿了抿唇,靠近侍墨小声道:“你说……公子离开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侍墨回忆片刻,理所当然道:“就是让我们照顾好自己啊,这有什么?”
“可是这次不是出远门,为何要这么说呢?”
“也难说,昨晚我听公子说过,最近有不少皇亲去骊山,指不定碰到哪个熟人,便被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