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迈上台阶前,方欢不由抬头看向门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心中有一瞬间的犹豫。
谢皓率先进了门,一回头才发现方欢还落在身后,忙道:“方神医快请进,我那未来堂妹夫出征快回来了,堂妹这会儿可不能病倒!”
方欢收回目光,暗自握了握拳,抬步走进谢家大门。
爆竹声一阵一阵地持续响着,如更鼓一般,敲开了长安城许多户人家的窗户。
李观镜站在院中,听完侍墨的解释后,极目看向南边的天空,不过到了郡王府这边,爆竹声已经小了很多,硝烟更是了无踪迹,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流传千年的烟火原来从这里开始,早知道该去看看是何种情景才好。”
“我看那位李官人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长安,公子实在喜欢的话,请他来府中便是。”侍墨一边说着,一边和入画一起将被褥摊开,今日难得阳光好,虽然雪未化尽,兰柯院还是一大早便架起了各式晒架。
陈珂进门时,一眼看过去竟是慢慢一院子被褥,寻人只能循着声音,他穿行过去,总算在角落找到了李观镜。
这一方小天地里摆放了藤椅和矮桌,椅上铺着厚厚的毛毡,桌上水壶正在咕噜咕噜冒气,李观镜正靠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卷,看上去十分惬意。
陈珂见状,由衷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既挡得住风,又能晒太阳!”
“胡说,再大的太阳也挡不住这寒天。”侍墨抱着斗篷转进,向李观镜道,“公子莫要久留,还是烧炭火暖和。”
“知道了,再过一刻便回屋。”李观镜笑着将斗篷盖在身上,看向陈珂时,眼中却隐隐有其他含义,“今日不是让你休息么?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
陈珂被看得一激灵,连忙打起精神,回道:“公子,谢家小娘子的情况不大好,几个大夫看过,病情反倒越来越重,今早谢四郎都亲自去请方神医了!”
“好端端怎么病了?前面几个大夫可查出了病因?”
“都说是受了风寒,但喝了药却一点没好转,反倒越来越重。”陈珂挠了挠头,推测道,“可能是小娘子第一回来北方过冬,再加上本身身子骨便弱,因此病来如山倒。”
侍墨在一旁呆呆地听完,忽然俯身,将李观镜身上的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些。
李观镜失笑,阻止了侍墨,起身道:“我去同阿娘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韫书远来是客,如今虽不在府里了,但我们还是该照顾一些。”
来到主院后,李观镜将陈珂的话转述了一遍,郡王妃立即想到骊山脚下的汤泉宫,向郡王问道:“虽然不能去汤泉宫,但是我们在骊山的别院里也有温泉,我看不如让韫书过去住着,好歹比在长安受冻要强。”说到此处,郡王妃突发奇想,提议道,“干脆你去跟陛下告个长假,我俩一道过去!”
“?”李观镜忍不住提醒,“或许你们还有一个儿子?”
“你身上还有差事,老老实实留在长安。”郡王坐起身,略想了想,又躺了回去,“我们过去得做一番准备,韫书的病等不得,先送她去罢。”
李观镜目的达成,趁机道:“我亲自送她去,免得那里的仆从懒散惯了,怠慢了客人就不好了。”
“她是你表妹,去帮忙打点些也无妨。”郡王妃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总算学会照顾小娘子了。”
郡王目光沉沉地看过来,李观镜被他看得心虚,不过好在郡王妃在这里,郡王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李观镜多带些随从。
李观镜这厢得了允许,便立刻派人去谢家传信,谢家自是欣喜,征得谢韫书的同意后,谢皓亲自上门来商定去骊山的事。
虽说大家同在长安生活,但太妃走后,郡王府和谢家鲜少来往,李观镜对于谢皓更是不熟悉,这回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李观镜原以为谢皓是与谢皎差不多的端方君子,不曾想对方却是个话痨,见面不提谢韫书的病,倒先问起李观镜在江南的经历来——
“听说十分惊险,是这样么?”
李观镜不愿多提,只道:“尚可。”
谢皓此人偏生没有眼力见,又问:“你是怎么被圣人赦免了啊?”
李观镜决定引开他的注意力,反问道:“你认得谢清昼么?”
“当然认得!你见过他?”谢皓更加兴奋,连忙问道,“堂哥出家了!你见他的时候,他可剃度了?”
李观镜有些惊讶,但是回想当日情形,又觉得谢皎出家是在意料之中。
谢皓见对方不答话,忍不住继续道:“清昼堂哥住在武康,你们怎么会遇见?”
李观镜醒神,顺势将话题扯了回来:“他来见我,是为了韫书的婚事,柴校尉凯旋在即,我们还是快些送韫书去骊山避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