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也在一边劈柴,听闻此言,劝道:“你老人家辛苦一辈子,该歇还是歇嘛。”
“也只能这么想啦。”
谢翊之放眼看了看四周,所见不是老人便是妇孺,便问道:“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了么?”
老汉点了点头,感慨道:“说这两天该发银钱了,等他们回来,我得问问到底有多少,解个眼馋也是好的。”
元也与谢翊之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问,便开口道:“老丈啊,他们在哪里修呢?我从钱塘出来,沿途都没看到人。”
老汉道:“我也觉得奇怪来着,前几天林子那头——就是你们过来的那个林子,那可真有不少人哪,但是昨天忽然说停工了,我们村里的后生说停归停,前面的钱得先结了,于是昨晚上连夜去找工头,那工头说不能耽误工期,便让他们去别处修河,所以这里就看不见人了。”
“去别处的事,你是听谁说的?”谢翊之眉头皱起,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问道,“是工头么?”
“是的嘞,工头早上来村里说的。”
“工头后来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晓得了,他留了些工钱,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元也见老汉起身要去淘米,连忙拦住他,道:“老丈,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饭就不吃了,多谢你老人家。”
老汉奇道:“多急的事呢?差这一会儿么?”
谢翊之温声道:“确实是急事,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
“饭都没吃,麻烦我什么呐?还叫你这俊后生给我劈柴。”老汉撑着膝盖要起身,元也将他按了回去,没让他送。
离开沈家村后,两人磨磨蹭蹭往回走,待树林出现在视野之内,他们发现林边的两匹马果然都失去了踪迹。
谢翊之丝毫不觉得意外,冷静地问道:“会是工头么?”
元也从包袱里取出盒子,小心地打开后,一只金蝶轻盈地飞了出来,他示意谢翊之捧住盒子,然后取出一只药瓶,用金匙取出一点粉末,放到了金蝶面前,金蝶落在金匙上,缓缓地扇动了几下翅膀,然后振翅飞起,往西面而去。元也一把收起盒子,道:“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金蝶一路飞飞停停,太阳快落山时,它忽然加快了速度,往林间一座废弃的土地庙飞去,元也担心它被人给砍了,连忙抓了回来,自己则与谢翊之一道,小心地躲到树上,从高处看过去,只见土地庙所依附的土墩后面有两匹马,马儿正在吃草,缰绳拖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自己跑出来一样。
谢翊之拍拍元也,指着土墩后更远的地方,道:“好像有个人。”
元也极目看去,发现果然有一个赤着上身的人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此情形,似乎是那人从马上摔了下去,失去控制的马匹自行跑了几步,便停下去吃草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元也说罢,蹬离树枝,一路攀着树枝在林间跳跃,很快便到了目的地,他往下一看,只见躺着的人双目紧闭,嘴唇惨白,腰间有一处贯穿伤,此时似乎结痂了,吸引了不少野外的蚊虫争相吸咬,那人却毫无反应。元也见状,心中一惊,一个跟头便翻了下去,蹲身去探那人鼻息,只觉十分微弱,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谢翊之看元也落了下去,知道是没有埋伏,便跳下树,疾行来到元也身边,待他看到此人情状,不由道:“看上去不像是工头。”
元也扶起男子,取出银针,谢翊之伸手扶住他,只见元也在男子头顶略一摸索,便扎向了他的百会穴。
谢翊之垂头看着刀伤,问道:“救得回来么?”
“情况不太妙。”元也聚精会神地捻动着银针,过了片刻,他拔出针,拍了拍男子的脸,轻声道, “喂,醒醒。”
谢翊之见男子没反应,又按上他的人中,这次总算是将人唤醒了。
男子迷蒙地睁开眼睛,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当即瞪大了眼睛,元也好声道:“你知道最近哪里有医馆么?你的伤口需要清理。”
谢翊之在一旁温声道:“再不清理,我们担心你会有性命之忧。”
男子这才感觉到腰上传来的疼痛,稍微动一动,便痛得他直冒冷汗。他靠在树干上,艰难地睁着眼睛,勉强转动着脑子,过了片刻,得出结论:眼前的人很是温和有礼,似乎真的是路过的好心人,而不是那些禽兽。想到这里,男子的戒心放下了一些,他转动眼珠看向周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里是何处,便缓缓摇了摇头。
元也咂了咂舌,道:“那你撑住别睡,我带你去找找。”
“不……不……”男子挣扎道,“带我去……去钱塘,我……我要见……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