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云心禅师今日的意思,朗思语很快就要痊愈了,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呢?朗思语忽然心情大坏,与此事有关么?想到此处,嬷嬷连忙打住,不敢多加猜测,匆匆去前院找小沙弥帮忙买药。
这厢朗思语呆呆地坐了许久,火气渐渐消解,悔意渐渐占起了上风,她不禁喃喃道:“我在做什么呢,他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还这样对人家,他那样好的性子,想必也会觉得我很无礼罢……”
“是有些无礼,不过我觉得他没有生气。”窗外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朗思语一惊,抽出坐垫下的匕首,喝道:“谁?!”
一道竹青身影从窗外掠了进来,朗思语只觉手中一空,匕首已经被夺了过去,那人落地后,随意把玩着匕首,笑道:“喜欢就去告白啊,跟我舞刀弄枪的做什么?”
朗思语皱起眉头,感觉眼前的人有一点熟悉。
元也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道:“你认得我?”
朗思语只想了一瞬,记不起来,便不再想了,不过听对方这么说,她心中有了主意,于是掩饰住心中杀意,恍然道:“啊,原来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元也一时摸不准朗思语是不是真的认出自己,更加无法判断她和李观镜的交情如何,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利用李观镜的身份,便顺势道,“我来找你帮忙,作为回报,我也会帮你做一件事。”
“是么?”朗思语站起身,踱到门边,道,“是什么事呢?”
“我需要你帮我……”元也话未说完,忽觉身后传来一道劲风,好在方才见识了朗思语对嬷嬷的恩威并施,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并不简单,因此心中早有防备,迅速翻身躲过,等他再落地时,三枚飞镖出现在他的指缝之中。
朗思语瞪大眼睛,心道小命休矣,不料元也只是将飞镖扔到榻上,并未上前来报复。
元也扬了扬眉,道:“朗小娘子明艳动人,没想到下手却如此狠辣,不愧是将门之女。”
“多谢夸奖,你可不要心动呢。”朗思语说罢,发现不对劲,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元也笑道:“很奇怪么?你方才不是还说认识我?”
朗思语抿唇不语。
元也又道:“至于心动……小娘子放心,我这人还是有些挑剔的,不会喜欢心思在别人身上的人——在和尚身上也不行。”
朗思语呼吸一窒,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她思索一瞬,转而咬住嘴唇,泫然欲泣道:“屋子里布置暗器,是我阿耶的意思,毕竟我一介弱女子,孤身住在这山野之中,有些防身手段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元也笑眯眯地坐到榻边,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无可厚非。”
“不过方才见大侠身手如此好,想来真要动手,哪还有小女子说话的机会?是我小人之心了。”朗思语说罢,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元也,道,“小女子奉茶赔罪,还望大侠见谅。”
“是我冒昧,怎敢要你赔罪?”元也顿了片刻,才接过来,手臂半遮,将整杯茶一饮而尽,又将杯底亮给朗思语,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杯茶就算是为我们结识而庆贺了。”
朗思语掩口一笑,道:“大侠当真豪爽,喝茶怎么与别人喝酒似的。”
元也亦笑:“不亮杯底,你怎么确认我全部喝了呢?”
朗思语笑意凝住,眉头挑起:“大侠是何意?我似乎听不懂呢。”
“‘未入肠胃,已绝咽喉 ’,霍叔智对鸩毒的评价可谓是精辟。”元也展开左臂,只见袖上湿了一片,原来他方才并未喝入茶水。
“你早就猜到了。”朗思语咬牙道,“那你还装作喝下,做什么?猫捉耗子么?”
“我能猜到这里有机关,但是却猜不到你用毒手法竟如此高超,更加想不到你这里会有如此珍惜的鸩毒。”元也淡然一笑,道,“不过即便毫无准备,无论你下什么毒,我都能辨别得出来——实不相瞒,本人姓元,姑苏元氏听说过罢?”
热毒虽不是外来的毒药,但也是身怀毒性,所以在朗思语很小的时候,元清曾经派过元家人为她诊治,虽然不曾治好,但前来灵应寺就是元清的主意,所以朗思语自然知道,这么一说,事情也变得合理起来,朗思语便不再在意元也发现茶中有毒的事,而是问道:“元夫人派你来的?我父亲知道么?”
看来元清的事还没传到这深山中来,而朗思语毕竟年少,又久居深山,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心有城府,可从她这么容易便说出元清与朗家的联系来看,她的心思并没有多深沉。
元也心里有了判断,面上却不显,道:“我的本领出自元家,但是与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关联,我来只为自己的事——现如今下毒也不成了,你还有什么招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