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哥都不在了,蓝家还有存在的必要么?”元清恨声道:“他们自然应当效忠我!因为我有手腕,我可以带着蓝家崛起!可是为何蓝大哥要选择姐姐?他们俩……他们俩都是那般心慈手软,怎么能成大事?”
“成大事者,自然要杀伐果决。”元也说罢,冷静指出道,“可那不代表心狠手辣才是上策,我读的书虽不多,但也知道历朝历代以‘杀’打江山,最终却都是以‘仁’守天下,**的结局无一不是王朝覆灭。”
元清瞪着眼睛,愤怒地喘着粗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平复下来,因为她明白,元也此话不假。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元清便一直看不起元溪的仁慈,她坚信斩草若是不除根,必然后患无穷,因此即便是面对亲姐姐,她亦不曾手软。在钱塘城郊,当元也最终选择不杀她时,元清犹自在心中嘲笑元也,嘲笑元溪,并毫不迟疑地遵从自己一贯的信念,发出致命的毒箭。可是这一次,老天爷却告诉她:你是错的。
元清终于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了代价——她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
“蓝叔叔从来就不是你活着的意义所在,你是有能力有野心的女子,明明可以有所成就,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可你偏偏看不到那些别人艳羡你的地方,反倒追着一个从来不属于你的幻影,何必呢?”元也忍不住真心道,道,“情爱不是你的战场,你在此耽搁,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害人害己,我真为你感到可惜。”
元清怒拍桌案,呵斥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何来勇气为我可惜?”
元也不为所惧,淡淡道:“你是江湖人,想必听过俞大娘的名号罢?江湖有云,‘水不载万’,然而俞大娘航船却‘不啻载万’也,须眉男儿又如何?谁家的船都没有她的船大,同为女子,你本可以与她比肩,甚至名扬千古。”
元清被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闭嘴罢。”
“闭嘴便闭嘴,反正我本来也没想与你交心。你不说我也知道,看这情形,溪娘没来过,你没伤到她,我与你就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好心奉劝你两句而已。”元也说罢,见元清没反应,清了清嗓子,道,“当然,若是你愿意与我说说李观镜的事,我也可以多留一会儿陪你散散心,最好你能一并将金色曼陀罗的下落告诉我,他朝若是溪娘来杀你,我或许可以为你美言几句。”
元清嗤笑一声,道:“轮不到她来。”
元也心里也觉得元溪最好别来,眼下杀死蓝田的悔恨已足够淹没元清。
元清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了决定,她看着元也,认真问道:“你知道为何蓝家很久都没有炼出永夜丸么?”
蓝田曾经说过这件事,元也便答道:“因为朝廷在十六年前禁止种植金色曼陀罗。”
“朝廷为何禁止?”
元也摇了摇头,奇道:“莫非你知道?”
“当然知道,甚至……我还是经历之人呢。”想到十六年前的往事,元清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十六年前,太子让杀手给当时的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人下毒,那种毒便是永夜,只可惜杀手没能得手,还被下了狱,后来秦王登基,他便下令毁去了炼制永夜丸必不可少的一味药——金色曼陀罗。”
元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元清要说这些,待要再问,元清却道:“你可以走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金色曼陀罗……”
元清抛出一个盒子,道:“我不会说的,你就带着它,慢慢去想罢!”
元也接过盒子,感觉并不重,他察觉到元清是在打哑谜,可是又实在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元清闭上眼睛,明摆着不会再开口了,元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盒子里的物品上——最好里面是金色曼陀罗的根,或者是记录其下落的纸条。
盒子上了锁,元也一时无法打开,便冲元清晃了晃盒子,道:“多谢了,等我拆开盒子,若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再来跟你道谢!”
元清微微扬起下巴,依旧不曾理他。
“对了,那些枉死的弟子,你要怎么处理?”元也行至门口,忍不住回头问道,“这里浇了这么多煤油,你是想自焚谢罪,还是自杀殉情?”
“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么?小小年纪,何以如此婆婆妈妈?”元清皱起眉头,道:“江湖上,人命如草芥,你手中拿着剑,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元也不卑不亢:“我知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也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手中即便有剑,却不是为了刺向弱者,而是为了保护想要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