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李二郎偏头去看,外侧躺着的正是昨夜救自己的女子,她也在这时候醒了。
元溪睁开眼,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后,心立即悬到了嗓子眼,她记得昏迷前明明已经上了岸,怎么如今又回到了船里?虽然这艘船明显比小舟大很多,也豪华很多,可这并不能让她放心。元溪撑起身子,感觉到全身酸痛,尤其是胳膊,简直无法抬起,相比较而言,脸倒不痛了,她小心地伸出手,摸到了伤口边缘的药,往鼻下一递,闻出这药是用来给她治伤。
这样看来,好像不是之前那些坏人。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元溪连忙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李二郎觉得有些莫名,他翻了个身,抬起沉重的头,看见一位侍女走了进来。侍女见李二郎醒了,小声道:“你娘亲还睡着呢,你醒这么早做什么?莫非是饿了?”
元溪听闻此言,想起自己身边还躺着昨晚救下的婴儿,而侍女说出这话,也不像是认识她,于是元溪睁开眼,有些迷蒙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侍女“啊”了一声,歉然道:“我吵到娘子了?”
元溪摇了摇头,她坐起身,问道:“是你救了我么?”
“是我家娘子救了你。”侍女说罢,看向李二郎,道,“还有你的孩子。”
元溪方才已经听出侍女是误会了,此时顺着侍女的目光看过去,不期然与婴儿对视上,元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一个婴儿的眼中看到了成年人的情绪。
侍女见她没有后话,只当她是默认了,继续道:“现在是晌午时分,娘子既然醒了,若身子无碍,不如出来一道用饭罢,船舱闷热,也带着小郎君透透气。”
元溪顿了片刻,点了点头,起身略作梳洗,先前梳着的丫鬟在水中泡乱了,因而旁人也没有看出她其实并未嫁人。侍女在一边帮忙,她既认为李二郎是元溪的孩子,便挑了个简单的法式,给元溪梳了个单螺髻。梳罢,侍女拿来铜镜给元溪看,问道:“娘子喜欢么?”
元溪呆呆地点了点头,道:“喜欢。”
“那我们出去罢。”
元溪抱起李二郎,顺从地跟在侍女后面。
李二郎嘬了半天手指,感觉元溪并未意识到他需要什么,不由气恼地撒开手,使出了婴儿的杀招:嚎哭!
元溪一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手忙脚乱地学着以前别人带孩子的模样,又是拍又是哼歌谣,片刻之后,手中的孩子停了停,她还当方法见效,不料婴儿只是蓄力,下一刻便更加卖力地哭起来。
侍女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眼看着情形越来越糟,迟疑道:“娘子,你喂过小郎君了么?”
元溪自己腹中亦是空空,哪里有东西喂别人,她摇头道:“我没有东西喂他。”
侍女看着元溪瘦弱的模样,同情道:“这么小可断不得奶,快跟我来罢。”
元溪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侍女的意思,只是她既然先前没解释与婴儿的关系,此时也不好再否认了,于是跟着侍女走出船舱。
船尾空处摆着桌椅,饭菜也已经备好,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看着元溪走出,在李二郎的嚎哭声中皱了皱眉,问那侍女:“怎么了?”
侍女走近女子,小声道:“回娘子,小郎君是饿了,他阿娘没的喂。”
女子“哦”了一声,道:“去看看翊儿睡了没,如果睡着了,让他乳母来喂喂这孩子。”
侍女领命而去。
李二郎听到有吃的,哭声渐渐歇了。
女子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地按着太阳穴,等到婴儿不哭了,这才睁开眼,冲元溪点了点头,道:“过来坐罢。”
元溪走到桌边,先行了一礼,道:“多谢夫人相救。”
“外子既非王公,亦不是大臣,这句‘夫人’不敢当,我娘家姓崔,你唤我崔娘便是。”
能包下这艘大船,眼前的女子必然不是常人,但她既这么说,元溪便顺了她的意,坐下道:“崔娘。”
崔娘道:“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我……”元溪垂下眼眸,轻声道,“叫我溪娘罢。”
“孩子呢?”
元溪垂头看着婴儿,思索了片刻,道:“他姓元,名也。”
“元也?”崔娘沉吟片刻,问道,“‘也’字同‘亦’?”
元溪道:“同‘他’。”
崔娘了然:“大道若简。”
元溪赧然一笑,道:“我没什么见识,见他是个男娃娃,便胡乱取了这个名字,让你见笑了。”
崔娘淡淡道:“有时候想破了脑袋也不见得比信手拈来的强。”
元溪见崔娘始终不甚开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船外,见河道甚窄,似乎已经不在钱塘江中,便问道:“崔娘,敢问这条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