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挑好的首饰道:“送到千户府里,会有人算银子。”
伙计做成了单大生意,不由心花怒放,满脸带笑,毕恭毕敬地应下。
秦伯言带着婉乔从那乞丐旁边经过,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蹲下身去,递给那乞丐。
乞丐接了,连连点头,咿咿呀呀地表达着感谢。
“原来是个哑巴。”他站起身来,这才和婉乔一道离开。
婉乔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想回头看。
秦伯言目不斜视,唇角微动:“别打草惊蛇,我有分寸。”
婉乔当真没再看。
等回到府里,婉乔不由问他:“秦大人,刚才那乞丐是不是有问题?”
秦伯言道:“是,我给他银子的功夫观察了,他上身肌肉结实,双腿也没有萎缩,不像真的残疾之人;他收了银子,也没有惊喜,没有磕头道谢,可见不是真的缺银子。”
“会不会是宁王派来的人?”婉乔面色纠结地问道。
卫衡已经回来,他在婉乔面前藏不住话,所以她现在已经知道,秦伯言一怒之下,是如何决绝。
婉乔这些天来都在担心宁王的反应。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担忧,秦伯言拍拍她的肩膀:“不会。我了解宁王,也许会震怒,也许会来斥责我,但是对我应该不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
萧家之人贼心不死,多次在他手中受挫却屡败屡战,颇有些不屈不挠的意思。
易卿告诉他,婉乔背后的刺青已经没了,他的心也就放了一大半,现在只要瞒着婉乔就好,并不怕对方狗急跳墙,泄露她身份。
现在不管他们为了什么目的而来,都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这般想着,秦伯言压下心中的狠厉,对婉乔笑道:“你去把新买的头面送给子歌去,让她高兴高兴。”
婉乔何尝不知他是在支走自己去处理正事,于是依言去了。
可是她心底总有些不踏实,秦伯言从前连跟宁王谋反的事情都会告诉她,现在又瞒着她什么?
这事情秦伯言再没提起过,从此没了下文。
婉乔知道他是不想提,也便没好意思问,心里却记着。
又过了两日,宁王世子回来了,依然一身狼狈,满面尘土。
他折腾了这许久,清减了不少,眼窝都深深地陷进去,却更显出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
“湘涟,”他早已经在路上斟酌好了措辞,“我父王确实不愿意你与任婉乔在一起,也有心把跟了谁都不让他放心的安乐许给你,所以派了华公公,想让人婉乔答应为妾室,但绝无伤害她之意。华公公早被父王冷落,觉得这是个机会,好大喜功,受挫后找到徐致秋,两人各怀心思,一拍即合,这才暗算了她。”
秦伯言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深沉,古井无波,分明没有被他说动。
宁王世子恳切道:“我知道即使这样,父王也难辞失察之过。父王也知道,所以听我说了事情原委之后就要亲自来甘南跟你解释,被我劝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伯言当然知道。
宁王离开封地,性质比宁王世子离京严重得多。
世子年纪轻,又一向不务正业,到时候就算被人发现,多少还能找出些“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的借口。
但是宁王不一样,他本来就有谋反“嫌疑”,稍有风吹草动,那可能就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秦伯言没有回答,而是淡声道:“世子你不必如此。”
宁王世子接着道:“不仅是因为父王身份缘故,湘涟,”他看着他,眼中似有水光,“我也是为你想。你我兄弟,无论怎样嬉笑怒骂,无论有什么矛盾,转过头来都能忘记。但是我父王不一样。今日让他来低头了,这事情恐怕就成为他心中芥蒂,日后对你……你明白吗?”
秦伯言微微点头,并不否认。
“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父王是真的知道错了。我替他向你,向任婉乔谢罪。”
说着,宁王世子撩起袍子,作势要行大礼。
秦伯言哪里能受,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世子莫要如此。”
“我是真的很歉疚。”宁王世子道,“我想请你们原谅。安乐的婚事,我回京之后亲自替她操办,今年年底之前,一定把她嫁出去。”
搅家精,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宁王对安乐有感情,世子并没有,甚至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很是讨厌她。
只是从前他不屑于与一女子计较,于是便放任她刁蛮骄纵。
现在不一样,因为她而与自己最好的兄弟、同袍生了嫌隙,宁王世子决定要动手了。
他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秦伯言便有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