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这句诗词更能表达石双华的心情。
那日,她伤心不已,甚至对徐致秋的妻子都有些嫉妒,借着赵嬷嬷闹事的由头,她很是哭了一场。
没想到,第二天母亲就来了,不仅宽慰了她,还解了她的禁足令,屏退了下人,跟她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
别的都不算什么,当她听到母亲说“徐大人将来前途无量,之前因为一直进学,又没人张罗,耽误了婚事”时,她一颗枯萎的心像迎来了甘霖,瞬间活了过来。
母亲走后,石双华靠着拔步床,手里拧着帕子,耳边盘桓着母亲别有深意的话语。
“在自己家里,偶尔去垂花门那边转转,也不打紧。若是不小心遇到了徐大人,也不必仓皇,大大方方行个礼,问个安也就是了。咱们家里,断然没有那些乱传胡话的长舌头。”
母亲,她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去跟徐大人贴近些!她羞红了脸,心中却跃跃欲试。
再说徐致秋,本来应该狠狠追究那些胆大妄为的人贩子的罪行,就像他被擒受辱时暗暗咬牙想到那般一样。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了这种兴趣。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的,都是婉乔。
到底是从前她在自己面前掩饰了现在展现出来的这一面?还是世事变化,让她也随之改变?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从前的婉乔,断然不如现在的婉乔这般鲜活,爽朗,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她还会来这府里帮工!徐致秋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不是钟情,只是好奇。
梧桐很快被带来了,狼狈不已的他,一见到主子就嚎啕大哭。
徐致秋赏了他十两银子压惊,他很快就开怀起来,眉飞色舞。
“梧桐,你把去年去送退婚书时候,任婉乔跟你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徐致秋道。
事发之后,梧桐捂着脸回来告状。在他的认知中,婉乔刁蛮任性,动手打人也是正常,他对她并无多大兴趣,挥挥手让梧桐下去,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几天他努力回忆,好像隐约是提到了银子的事情,于是现在便想问清楚。
梧桐并不知道徐致秋是被婉乔所救,想起那事情还火大,不由骂道:“那个泼妇!”
“让你如实重复她说过的话,没让你妄加评论!”徐致秋冷了脸道。
梧桐很怕他生气的样子,于是低着头,把当时的情形一一复述了来。
“大人,就这么多了,再没有遗漏了。”被反复问了三次之后,梧桐委屈巴巴地道。他记性很好,记仇就更不用说了。吃了那么大亏,那简直一点儿都不能忘记。
徐致秋挥手让他退下,慢慢走出来,踱步到水榭之中,望着冰封的水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大病初愈?牢狱之中?亦或是流放之后?
婉乔不会想到,自己被惦记上了,她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进城。
韩百户让人送来了一整只杀好的羊,说是收到知县的信,嘉奖于她的,又说第二日就可以进城。
孟氏还是舍不得她,一边分着羊肉,一边不时抹把眼泪。
婉乔用尽浑身解数,说笑逗她。
“你是个勤快的孩子,这点我很放心。去了之后要嘴甜些,高门大户是非多,不要多管闲事……”
儿行千里母担忧,婉乔只行几十里,孟氏已经把嘴皮子要磨破了。
“知道了,娘。”婉乔笑着道,“我都听您的,只待在厨房,绝不招惹是非。您不是要给卢婶子送条羊腿么?快去吧快去吧。”
孟氏出门后,婉乔偷偷砍了一块生羊排下来,扔个白龙,又摸着它的脊背不舍地道:“白龙,我去做工不能带你了。你在家要听话,看好婉静,替我护着爹娘。”
任治平要二月才上工,所以还在家中,他从正屋出来,把她的话听得分明,也有几分伤感和自责,对她道:“该嘱咐的你娘都嘱咐了,爹也不多说,只记得一样,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知道么?”
婉乔看着极少情绪外泄的父亲,眼圈分明也有些红了,不知为何很想落泪,忙低下头道:“我知道的,爹。”深呼吸两口,平静了一下,再抬头已经是笑颜如花,“上次进城,给娘带了簪子,给婉静带了玩偶。等我下次回来,给爹带个烟袋吧。”
任治平道:“好。你收拾吧,我去你张叔家坐坐。”说完,有些仓皇地往外走去。
婉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来学过朱自清的那篇关于父亲的《背影》,天下间的父亲,对儿女的爱,都是一样的吧。
她仔细想了想要带的东西,又收拾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