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更不知道,博容拿给李明书的这封圣旨,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让李明书血液冰凉——博容将他的字,模仿得一模一样。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少帝爱戴敬仰他姐姐,竟亲自书写圣旨,为了召他姐姐回来,还要滑天下之大稽,顶着天下人的不解与质问,非要他姐姐当皇帝。
博容扣着李明书的手,押着他,让他握着那冰凉的玉玺,给圣旨上盖章。
博容分明可以自己盖,却非要经过这一道程序。
李明书心想:疯子,疯子!
可是疯子,为什么有这样冷静漆黑的眼睛,这样温润和煦的笑容?
长年累月的自我审视中,博容看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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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容走出皇帝寝殿,将圣旨交给一头冷汗的沈琢。
博容道:“发出去吧。”
沈琢:“你……”
沈琢已经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了。
博容淡然:“李明书死了,李令歌也得死。他们都死了,沈家才能扶持真正的傀儡皇帝上位,你不理解吗?
“想想沈青梧刺李明书的那一刀,想想沈青叶逃了皇后的婚……沈家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沈琢沉默片刻,问:“博帅,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
博容心不在焉:“分兵吧。
“大部兵马南下,迎接南方益州军的‘回敬’。留下忠心的人,留下不怕死的人,待在皇城中,等待战争。”
他说的已经十分直白,沈琢除了不懂博容在想什么,他自己没什么想问的了。
沈琢拿着圣旨离去,回头。他看到黑夜中,博容一人站在高台上,仰头望着天上的皓月朗朗。
立在高台上的男子衣袂飞扬,翩若惊鸿。
那曾是让人敬仰的顶美好的存在,如今风华只被黑夜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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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容凝望着黑夜,盘算着棋局,判断着下棋者。
皇城门开,请君入瓮。
这是一出阳谋。
与他坐于棋盘另一端的执棋手,会是张月鹿。
而棋子,有两枚。
一枚李令歌,一枚沈青梧。
两者都是他的学生。
博容心想:想教学生快速长大,要么杀学生一次,要么死在学生面前。
赢了,他实现自己曾经想复仇的愿望,结束一切恩怨;输了,他亦实现自己的另一个愿望,依然结束一切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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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与张行简下了马,来到了苗疆。
张行简恍惚。
他一路跟着沈青梧,看沈青梧跟人描述曾经那位苗疆小娘子的模样,指手画脚,却半天说不清楚。
张行简在后温声补充:“……一月前左后,她应该刚刚回到苗疆。”
沈青梧回头看他。
被问话的小郎君恍然大悟:“我知道你们要找谁了!”
而张行简垂下头,看沈青梧扣着他的手腕。他也在一刹那明白沈青梧的目的——解“同心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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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跟张行简说:“你病了很久,都是‘同心蛊’闹的,我早想解了它了。”
张行简说:“解蛊很贵,我没钱。”
沈青梧诧异他怎会没钱。
沈青梧说:“我存了很久。”
张行简默然。
他道:“……你早就想解了它,是吧?”
沈青梧没有回答,因为带路的小郎君嘹亮地打声招呼后,一个黄鹂鸟般清越的少女声就从一个屋子里跑出来:
“哪来的客人?我来啦!”
漂亮的苗疆小娘子瞪大眼,看到他二人,立刻露出笑,撒丫子往回跑:“阿爹阿娘,我们家来客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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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小娘子的父母,爹是汉人,娘是苗疆人。
他们听说这二人就是被女儿的“同心蛊”坑的可怜情人,顿时瞪女儿一眼。
小娘子道:“我一年多没回家,就是因为帮他镇着蛊,累死我啦!”
妇人怒骂女儿一声,请客人入座,又为二人诊脉之后,斟酌着告诉二人:“我女儿胡闹,给二位下了蛊,自然该我们解蛊……就不收二位钱了。
“但是下蛊时,是母蛊先入体,那么解蛊时,也必要母蛊先离开……可能会痛苦一些。”
沈青梧很满意:“我可以。”
张行简望她,欲言又止。
沈青梧说:“我身体好一些,他身体差一些,若是解蛊很痛苦,理应由我来。当初是我强迫他,为他下蛊。今日自然也应由我承受这份苦,来解蛊。”
苗疆人:“需要放点儿血……”
沈青梧颔首:“我……”
张行简起身:“梧桐,我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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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拉着不解的沈青梧出门,他少有的面容肃然,眼中没有笑。
到人少些的树后,张行简才停下,转身问:“你说的带我想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沈青梧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