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367)

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的人,她如何说呢?

她只是很开怀,只是抱紧他,越来越不想撒手,不想离开。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她心知肚明张行简在织网捕获她。

但她心甘情愿。

张行简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她要让他做世上最开心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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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风雨连日。

在少帝用人参吊着一口气、所有臣子心焦烦闷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张家所在的巷子,有一天晚上,遭了贼,失了火。隔壁居住的也是一大世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小贼为了逃跑,放的大火顺着风,刮到了隔壁的张家。

张家上下忙着扑火。

长林带着几个人刚忙完郎君交代的事务,被二娘子招待着吃酒,品味佳肴。

长林昏睡中被人摇醒。

他一身酒味,脑子昏昏沉沉,看人都是重影的,半晌才认出摇醒他的人,是今夜轮岗的死士之一。

这死士焦急万分:“家里失了火,快走!”

他们从火里钻出,看到熊熊烈焰烧得疯狂,都有些震撼。

张家百年古宅,院中所植古树都最少长了几十年,然而火一烧,什么都要毁了……长林本在看人扑火,突然想起一事,周身冰冷下来。

酒意瞬间消除。

长林厉声:“跟我走!”

他带着十几个死士,摆脱火海,向关押博容的院子赶去。

他到的时候,那书房外看人的死士不知去向。长林将门踹开,死士安安静静地昏死在书房中,本应在书房中看书写字的博容,却不见了。

长林咬牙切齿:“给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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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纵马长行。

在离张家最远的西南长巷中,飞奔的马停了下来。

张文璧先从马上跃下,她回头,看着博容下马。

博容披着黑色斗篷,斗篷将他大半张脸遮住,他周身通黑,只有握着马缰的手有点颜色。他从马上跃下,动作轻缓沉着,下盘极稳。

这个站在巷中一身黑的青年,和张文璧记忆中的张容,差距太远,宛如完全不同的两人。

张文璧静静看着。

博容丢下马缰,回头看张文璧。

他颔首:“至此一别,小妹不必送了。”

他叫一声“小妹”,张文璧的眼泪便潸然落下。

要知道,她亲手养大的那个弟弟,张行简,如今有多难对付。

为了救出博容,她花了一年时间来放松他们的警惕。她想见兄长,想救兄长……直到张行简离开东京,她又观察了两个月,才终于敢出手。

她姓张。

可是如今的张家,早不听她的了。

张文璧甚至不知,自己配合博容,放他出来,算不算错。

可这是她的兄长。

是她从小到大仰望的存在,是她漫长的将近三十年的动力。

她怎可能看着兄长被关押在那个小黑屋中,永生见不到日光呢?

此时此地,张文璧发现自己即使和博容面对面,他的斗篷那么长,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张文璧说:“大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你不要和三弟为敌了……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博容笑了笑,他没有应她的话。

博容说:“忘了我。”

博容说:“我交给你的信,你记得到时候拿给那人看。”

张文璧孤零零地站着。

张文璧道:“你为什么不肯和三弟和解?我按照你的样子去教他,培养他,他很优秀,他对得起我们家……大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博容回答:“何必多问。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抬头看天。

明月升起之时,光华早已掩盖日华。

张文璧:“我至今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想试着挽留你——大哥,一点机会都没有,一点可能都没有?你真的不回头,不看我们了吗?”

博容不说话。

他身上发生的故事,将被他带走,被他掩埋。就让张文璧以为,父母是好人,他是恶人吧。

博容不言不语地向前走。

他将要走入巷子拐弯时,终究忍不住回头,向身后的妹妹望了一眼。

巷子这般深,只有天上的月亮能照入。但是二人站在墙角跟,那月亮也照不到二人身上。

有光华,必有阴影。

有人要一身明澈,有人要走入地狱。

张文璧沉默地站在原地,落着泪,坚定长立,默然承受一切。

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一个人拼尽全力去反抗的那所谓背叛的命运,是否本就毫无意义?

人生的意义,对他来说,过于空茫。

这本是博容要的。

但是,他仍然没有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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