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带着将士夜袭敌营,却遭伏击,他和陈昱被围困在山坳,那时他已身负重伤,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箭矢射中,等他满身是伤醒来身上甲胄尽失,他不知自己身份,现在想来,是陈昱穿了他的甲胄,引开敌军。
谢策锁着眉颔首,“大哥尽管放心。”
“如今大哥平安回来,我会面请皇上将世子之位归还于大哥。”谢策说罢停下步伐,眸色清明,慎重其事地看向谢珩。
谢珩笑着拒绝,“我出事这些年是你在撑着镇北侯府,这个位置也合该是你的。”
“大哥。”
谢策还欲再说,却被谢珩打断。
“我们两兄弟无分彼此。”
谢策站在原地看着兄长行于前的背影,眼里的兄弟情深,逐渐化出凉薄。
无分彼此么?那倘若他还想要顾雪嫣,大哥是否也肯给呢?
“大哥,二哥。”
两人同时停步转身,谢语柔抱着大氅从后头追上来,看她跑得气喘吁吁,脸颊也红扑扑的,谢珩忍俊不禁,“慢慢走就是,急什么?”
听到兄长关切的话,谢语柔赧然抿笑,同时鼻子又有些发酸,大哥回来真的太好了。
二哥性子冷,心思也深,虽然对自己也不差,可却从不会像大哥这样关心自己,与他相处,自己总是要担心,会不会那句话让他不高兴。
谢语柔把手里的大氅递给谢珩,“母亲说大哥身子刚恢复,切莫再受寒,让我把大氅送来。”
她说完忙又看向谢策,指了指旁边的丫鬟手里的大氅,“这件是给二哥的。”
谢策视线扫过那件大氅,笑容浅浅,“我不畏冷,给大哥就行。”
不是有心给他的,他也不屑。
谢珩接过大氅披上,其实这些年在镖局,他的身手筋骨早已非往昔可比,只是不忍拂了这一片心意。
他揉了揉谢语柔的发顶,“多亏小妹送来。”
谢语柔笑得见牙不见眼,站在两个哥哥中间与他们一起走,下巴轻扬起,眼里满是孩子气欢喜,仿佛在说:快看这是我哥哥。
谢语柔转着眼睛望向谢珩,“大哥,你昨夜昏迷时,口中唤地是谁呀,我听着像是女子的名字。”
谢策迈出的脚步有那么一瞬停滞。
谢珩笑看着一脸好奇的妹妹,坦然承认,“她是哥哥的心上人,也是你将来的嫂嫂。”
谢语柔吃惊地张着嘴,呆呆不敢置信。
谢策想起昨夜两人是如何忘情的相拥,袖里的双手握紧,将狂怒压了下去,淡淡道:“大哥恐怕不知道,临阳郡主在你出事之后始终未嫁……而母亲也希望你娶郡主。”
谢珩目光微动,经历一遭生死,尝过痛彻心扉的滋味,他知道有些事难以两全,而他也不肯能再放开雪嫣。
“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明。”
出乎谢策的意料,他以为谢珩至少会迟疑,看来三年的光景,倒真是让他这兄长像变了个人。
……
谢珩死而复生回来的消息在长安城里炸开了锅。
雪嫣彻夜未眠,在听到下人们议论的话后,才敢真真正正相信,自己昨夜看到的不是出现幻觉,是时安真的回来了。
“心月,我不是在做梦。”雪嫣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一次淌了下来,泪渍湿了干,干了湿,一双眸子早已是红肿不堪,叫人见了都觉心疼。
心月捏着袖子抹泪,小声宽慰:“奴婢都说是真的,大公子真的回来了,姑娘切莫再伤心。”
雪嫣忍住哽咽,抬手拭泪,用力绽出一个嫣然的笑,“嗯。”
心月伺候雪嫣梳洗,又替她上了妆,才使得她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心月欲言又止地望着镜中,仍沉浸在谢珩归来的喜悦中的雪嫣,“姑娘。”
雪嫣从镜子中看她,心月忧心忡忡道:“可世子那边,我们该怎么办,昨夜……”
雪嫣身子一僵,呼吸顿然凝滞在喉咙口,她太过激动,竟忘了谢策。
脸上的欢喜被无措取代,一张小脸白了又白,昨夜谢策也在,他还看到了自己和时安相拥在一起。
雪嫣攥紧手心,她要怎么解释,回想起自己与谢策相处的种种,她脑中一片空白。
雪嫣紧紧闭上眼,干涩的吞咽着嗓子,若是谢策将他们的事告诉时安……
雪嫣掌心冰凉,她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
谢策与谢珩一同面见过圣上,先后走出金銮殿。
谢珩记挂雪嫣,一刻等不及想要见她,转身对谢策道:“我还有些事,先不回府,你同母亲说一声。”
谢策波澜不兴的黑眸下闪过莫测,“大哥是去见昨夜那位顾姑娘。”
谢策口吻极轻,仍是一派光风霁月的翩然模样,然而眼底深处的冷意几乎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