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军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裴俦现下这模样,就好像是……
疯了一般。
窦如松到了。
他远远瞧见那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还疑心守备军们认错了,走近了才看清这人确实是裴俦。
窦如松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哼一声道:“多日不见,裴大人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裴俦骤然抬头,红着眼牢牢盯住了他。
窦如松被那目光震得瑟缩了下,望望周边环绕的守备军,又忽然有了底气般,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大家毕竟相识一场,本官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山匪们俱已伏法,你虽为帮凶,本官念及你年轻气盛不知轻重,若是好好配合,本官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他目光不时在裴俦脸上腰上扫视着,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大渊民风开放,高门大户中有的是人豢养男宠。
像裴俦这种皮相不错又失了倚仗的“罪人”,唯一的价值就是被送出去换取利益。
裴俦视线紧锁在窦如松身上,开始解着胸前带子,寒声道:“都御史、吴卫、吴川、银心……一共二十九条人命,皆亡于你之手。”
他将银心解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干草垛上。
窦如松听着他的话,脸色晦暗不明。
裴俦最后抚了抚银心的脸,站起身来,冷声道:“今日我便……代这二十九人,向你索命!”
灵钧出鞘,裴俦掠了上去。
窦如松大惊失色地连连退后,四周的守备军们齐齐抽刀围拢上来。
裴俦再不留情,招招皆是死手,守备军们须臾便躺倒了一片。
有血溅上了窦如松衣角,他怔怔地抬头望向人群中央那个人,明明长了副风一吹就倒的瘦弱身子骨,此时却似炼狱修罗般,使着一柄怪异软刃,快速收割着人命。
裴俦脸上身上全是血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剑刃在守备军们喉间划过,血液汩汩地流出来,他视若无睹,手腕一振,将剑身上的血液甩掉,又转向下一波人。
守备军倒下一层,他便离窦如松近一层。
他今日,一定要窦如松的性命。
雨又大了起来,有些蒙蔽视线。
裴俦眼睛始终牢牢地锁住窦如松,任雨水划过眼眶,似乎感觉不到痛般,一心只有杀人,杀人。
窦如松被吓得不轻,大叫道:“他、他疯了!赶紧给本官拿下!拿下!”
守备军们一直在折损,却还是不停上阵。
裴俦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且身法诡异,他们人再多,也不够他杀的。本来想着他身上有伤,总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不想他似乎愈战愈勇,毫无疲惫之态。
守备军将领站在雨中,心情复杂地瞧着那个疯狂厮杀的身影,良久,沉声道:“弓箭手来!”
窦如松如蒙大赦,兴奋道:“对!弓箭手!赶紧射死他!”
见识过裴俦的疯魔之后,窦如松拿他换利的想法已经被压了下去。
两列守备军持箭过来,在窦如松身前站定,随即拉开队形,引弓拉弦,齐齐瞄准了裴俦。
守备军将领举起右手。
窦如松嘴角高高扬起。
裴俦犹在酣战。
守备军们手下弓弦绷到了极致,只待将领一声令下。
那将领却伸着手停在那里,不下指令。
窦如松也看了过去,不满道:“守备,你在犹豫什么?”
守备军将领闭了闭眼,手正要挥下,一支黑色羽箭破空而来,直直穿进了他的手掌!
将领吃痛,闷哼一声就地一翻,找隐蔽物躲了起来。持弓的守备军们还未及反应,身后一群骑兵呼啸着过来,也不管身前是否有人,驾马直接将两列守备军撞翻了。
窦如松见状想逃,却立刻被人擒住,按住他头跪在了地上。
守备军将领脖子上也架了把刀,逃脱不得,白着脸看向来人。
为首者身披盔甲,身量高大颀长,坐在马上摘了盔甲,露出来的发有些卷曲。
这人经过人群时,甚至没有瞧他一眼,直直往人群中央那个红色身影而去。
围杀裴俦的守备军们见将领被擒,都齐齐收了刀不敢再动作。裴俦却似杀疯了般追着他们砍,不见血不罢休。
裴俦见守备军们忽然齐齐退了下去,握着灵钧正打算追上去,视线内骤然撞进一抹黑色。
他眼前几乎是血红一片,猝不及防见这一抹黑,略微怔了怔。
他听见那人声音有些哑:“你……”
这人才发出一个音节,裴俦便是一剑挥出。
没有意料之中皮开肉绽的触感。
这人侧身一避,牢牢捏住了裴俦手腕。
裴俦面色一沉,抬起左膝击向他要害之处,只听这人倒抽了一口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