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朵小小的,全身雪白的花。
秦焱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还凑到鼻尖嗅了嗅。
“好闻吧!我第一次在咱们营地里见到这种花,在我的家乡到处都是这种花,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曳星!”
“曳星……”
这股香味浓而清冽,就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纯粹又浓烈,叫人忍不住想亲近,又怕靠近BaN之后,那人会躲闪。
他藏着一颗灼热的心,无处申辩,只敢在这无边的大漠里胡思乱想。
营地里倏然响起了号角声,劈开了这边境的凉夜。
“将军!是敌袭!”
秦焱遥遥望了一眼,将那花护好,小心地放在了里衣里,利索地披甲戴刀。
两人扑灭火堆,翻身上马,往那火光冲天之处而去。
无数火星被风卷着飞上天空,熄灭后化作细小的尘埃,又被风吹拂向未知处。
风凉凉地吹了过来,裴俦打了个冷战,醒了。
他抹了把脸坐起来,抬头就对与一人对上了眼神。
两人对视,裴俦先愣了愣,这张脸,有些熟悉。
这人约莫同裴俦一般年纪,却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练成熟。
“你从江城来的?”
裴俦点了点头,那少年又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裴俦暗道不好,这人不会刚好是江城人?
“我家是在梓中做生意的,我身子不好,家中人把我送回了江城养病,不想竟遭了大水,方才逃难出来。”
少年看着他,不说话了。
裴俦维持着“少不更事”“没吃过苦”“惊吓过度”的神情与动作,不敢直视这人。
铁二推了门进来,道:“哟,老三在这儿呢!昨儿个立了大功,大伙儿高兴多喝了几杯,这会儿都还没醒呢!你倒是醒得快,酒量见长啊!”
他一巴掌拍在少年肩上,一副感情极好的模样。
裴俦却注意到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心下有了些计较。
“二哥,这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叫他家里拿人来赎呗!”铁二哈哈笑了几声,转头望了望裴俦,搓着手就要去摸他脸,道:“不过这小子长得是真不错啊……”
“二哥!”少年倏然突兀地叫了他一声。
铁二不悦地转头,少年道:“昨日我还得了个稀罕玩意,原想等大伙儿散去再给两位大哥瞧,不想大家喝起酒来就没个够,咱们这就去瞧瞧吧。”
“什么稀罕东西?”铁二也被勾起了兴趣,起身跟少年往牢外走。
“哎呀既然是惊喜,就不能提前告诉二哥,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哈哈哈你小子,竟学着大哥开始卖关子了!走!”
直到两人的踪影消失,那少年都没有再看裴俦一眼。
夜里山匪们聚在一起吃饭,闹得不亦乐乎。
铁大坐在主座上,高高地举起酒碗,道:“来,大家干了!”
“干!”
“敬大当家!”
“敬大当家!”
铁大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道:“这第二杯,当敬三当家!”
“敬三当家!”
“敬三当家!”
少年举杯回敬一圈,也仰头一饮而尽。
铁二一抹嘴巴,又倒了一杯,道:“阿川这次带队干得漂亮,不费一兵一卒就带回了这么多银子!二哥敬你!”
“二哥请。”阿川抬起海碗,借着碗的遮挡,深深地皱了皱眉头。
放下碗时,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神情。
铁二割了一大块羊肉,边嚼着边问道:“大哥,咱们下次去哪里啊?”
铁大一杯酒下肚,望了望阿川,带了些高深莫测的笑意,道:“江城。”
阿川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似乎极少有事情能够打动他的情绪。
只是他放在桌下的手微微颤了颤。
“江城?”铁二飞速看了阿川一眼,道:“容小弟多问一句啊,那江城不是才发过大水,遍地都是吃不饱的流民,哪里有油水可捞?”
铁大却笑了,他道:“二弟这就孤陋寡闻了吧?那江城久病无医,没有别的原因,正是那江城知县贪得无厌,将朝廷派下来的赈灾银全给吞了!”
他手肘靠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冲二人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你们猜猜,从邯京运来的赈灾银会有多少?”
邯京,大渊最富硕的地方,听说邯京皇城地上的琉璃砖,每一块都可值百金。
铁二咽了咽口水,双目放光,道:“大哥准备何时出发?”
“嗯……”铁大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几日我要去西边的山头会会一个人,约莫要谈上个三日,那便五日后吧。”
“好!那就五日后去江城!”铁二兴奋地拍了拍手,又讷讷地转头看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