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俦松了一口气, 拿起那稻穗打量着,窗外忽闪过一道白光。
他行到窗前, 正见裴旺往书房走来, 一见到他, 在石阶上对裴俦行了个礼, 高兴道:“大人,今日集市上有烟火大会,热闹得很,您不去瞧瞧吗?”
“烟火大会?”
“是啊,听说是南洋来的新奇玩意,跟咱们大渊那些烟花不一样,精彩得很哪!”
正逢一束烟花高高飞上半空,炸开后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化成一只凤凰的形状,瞧上去绚丽非常。
裴俦双眸被那烟花映成了金色,略一思索,披上大氅出了太师府。
街道上人群摩肩擦踵,瞧上去竟比上元节还要热闹许多。
裴俦听人说烟火大会在东市举办,再晚些就站不下了,也跟着往人群去的方向移动。
“面具,傩戏面具,戴傩戏面具看烟火咯!”
裴俦停了步,上下打量着那些绘着鬼魅形象的面具,问那摊主:“这傩戏面具可有什么说法?”
摊主眉开眼笑道:“客官您不知道,这傩戏面具啊,是我老家特有的做法,将鬼神的模样刻在其上,代表着咱们对自然鬼神的敬畏,祈盼来年风调雨顺,祛灾纳祥,最适合这种盛会游玩时佩戴了!您看来一个吗?”
裴俦选了一个三只眼的白色面具,戴上后跟着人群往东市去。
此时已近戌时,按裴旺所言,这烟火大会应是戌时二刻正式开始。
前方忽窜起几束光亮,升至空中,炸成朵朵金花,百姓们叫好声此起彼伏,疑心这烟火大会恐怕是提前了,都加快脚步往东市去。
裴俦没站稳,霎时被挤得东倒西歪,再厚重的内力也禁不住人潮冲挤。一个小孩直直冲过来,裴俦怕踩到他,忙往旁边让了让,立刻被一个大汉撞上,失了重心,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面对面接触。
一支有力的臂膀伸过来,搂住了他腰。裴俦下意识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张墨色鬼脸。
见人群越来越挤,那鬼脸将人往身前一拉,紧紧抱在怀里,挤开人群将他带了出去。
白墨两色面具被胡乱扔在地上,裴俦气都还没喘匀,唇舌便被狠狠掠夺,被追逐啃咬。
巷子里散落着些建房剩下的木料,裴俦正坐在上边,仰头被迫承受。
他附和了一会儿,喘不上气时,伸手捶在秦焱前胸,对方才微微分开,唇贴着唇厮磨片刻,又在他鼻梁上游移起来。
“你……你这个,登徒子!”
秦焱笑得胸腔颤动,他生得高,俯身吻裴俦时,呼吸就洒在他面上。
他半蹲下去,执了裴俦一手至唇边亲吻,闷笑道:“嗯,谢谢夸奖,其实你还可以说得更过分些,我爱听。”
裴俦喘着气,不说话了,只一味瞪他。
秦焱伸出一指戳着他心口位置,佯装委屈道:“首辅大人好狠的心呐,我在太师府前守了好几日,你都不给开门,一夜夫妻百日恩,景略,你这是打算赖账吗?”
裴俦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不可置信道:“你这是贼喊捉贼!”
狭窄的小巷似乎将一切喧闹都隔绝在外,让这对有情人互诉衷肠。
秦焱抱着人温存够了,才道:“不是要去看那烟火大会?”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半途把我拉来,我早到东市了,这么久过去了,怕是已经没位置了。”
“好好好我的错,首辅想怎么罚都行,不过……”秦焱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还早,不如去碰碰运气吧,毕竟压轴的才是好东西。”
他捡起那两个面具,给裴俦小心戴上,二人牵着手出了巷子。
街道上人已经少了很多,都在东市挤作一团,遥遥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裴俦放弃了挤进去的念头,二人闲逛起来。
忽闻得人群里头一阵哄闹声,应是那压轴的大家伙被拿了出来。
随着引线被点燃,一簇火花迅速升空,比之前所有烟花都要高要大,在空中炸开后先是化作了巨大芙蓉,旋即是千里江山的拓影,最后化作一条金色火龙,在邯京的上空游动起来,快速往远处飞去。
围观的群众们跟着追了一会儿,那火龙跑得更快,很快消失在天际。
东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裴俦亦是看得叹为观止,视线追着那火龙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秦焱把他脸扳回来,笑道:“你若是喜欢,我……”
“报——西境急报——”
一匹红鬃马飞驰而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指宫门。
*
金赤再次违背合约,集结军队大肆入侵西境。西境无将,景丰帝急召龙渊阁众幕僚紧急集议,与此同时,令秦焱接兵符赶往西境。
时间紧迫,秦焱次日清晨便要整兵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