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亲令,白纸黑字,每一笔账目记得清清楚楚,寇尚书可不要信口胡沁。”
寇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账目?哦,你说上个月你给我瞧的那个账本啊?前月是我手里事多,没仔细看,昨日细查之下才发现,有笔数目对不上,这哪成啊,这不刚吃过早饭就来找您了吗?”
钱横铎愤愤道:“那账目分明是你亲自对的!怎会有错?”
“谁还没个看花眼的时候?”寇衍眼神刀子似的扫向他,冷声道:“本官同石尚书讲话,你插什么嘴?”
钱横铎一怔,石公平在他肩上一拂,将人往后带了带。
“照寇尚书所言,将那账目重新核对一遍便是,何至于带着这么多人强闯工部?”
“不成,账本是你一家之言,保险起见,我要亲自查过实银才放心。”
石公平冷着一张脸,道:“工部库房是朝廷重地,哪怕是你寇尚书,也万万没有想查便查的权力。”
寇衍眉头一挑,道:“石大人这是心虚了?”
石公平按捺着脾气,道:“寇尚书慎言。”
“你让我查呗,不敢让我查,就是心虚。”
寇衍耍起无赖来可没几个文官受得住,一群自持文人风骨的世家子,哪里应付得了这没脸没皮的做派。
双方正在僵持之际,一个户部主事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低头向寇衍行礼,奉上一个明黄色卷轴。
“陛下亲谕,国库皇银乃民生社稷之本,不容有误,特赐户部尚书寇衍便宜行事之权,尽快查明账目明细。”
石公平默默听完,瞧着寇衍接过那卷轴,脸色晦暗不明。
户部主事们得了圣旨,这下终于敢挺直身板了,神清气爽地跟在寇衍身后,进了工部后院,很快分为几波去查院。
那传旨的主事始终跟在寇衍身侧,朝他附耳说了句什么,二人朝一个不起眼的方向而去。
寇衍推开一扇破旧房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落了他满头满肩,那主事眼疾手快地躲到了他身后,倒是半点儿都没沾上。
他抹了一把脸,猛地将人一扯,二人闪身进了那屋子。
二人透过门缝观察了屋外片刻,确定没有人跟过来,寇衍才狠狠道:“你生来就是克我的吧裴景略!净上赶着给我找麻烦!”
他猛拍着身上的灰,屋中霎时灰尘四起。
那小主事,也就是易了容的裴俦,赶紧跳开几步,离他远远的,开始打量起屋内陈设。
这屋子似乎多年不曾使用过了,放的多是些杂物,四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按他打听到的情报来看,这儿专用存放旧物,说不定就有他们要找的那东西。
裴俦摸出一方素帕遮了面,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寇衍见状,道:“还有多余的帕子吗?”
裴俦白了他一眼,道:“没了,把你的里衣摆撕一块,先将就将就。”
寇衍一阵无言,还是依言照做了。
好一阵翻箱倒柜,寇衍忽道:“你还真请来了圣旨?不会是伪造的吧?”
“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我敢吗?”
寇衍狐疑道:“陛下还真让你查啊?你怎么诓骗陛下的?”
裴俦沉默片刻,道:“此事以后我再同你详说,当务之急是找那东西。”
片刻后,寇衍遮面的白布上覆满了灰尘,连睫毛上也没有幸免,他停了下来,撩起干净的内衫擦汗,道:“景略,咱们该不会搞错了?那东西能不能留存下来都是未知数,咱们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
他话还未说完,瞪着裴俦手中那块东西,直了眼。
“找到了。”
户部一众人在石公平及工部主事们的怒视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虚不已地离开了工部。
这一上午都耗在了工部,结果什么也没查到,不心虚才怪。
主事们瞧前方那跑得像兔子一样快的寇衍,俱是黑了脸。
现在申请调令还来得及吗?
未时,户部。
其他人都被寇衍赶去用膳了,偌大的户部便只剩下裴寇二人。
寇衍咕噜噜灌下一壶茶,道:“你瞧见那石公平看我的眼神没有?若不是顾及着人多,说不定就要冲过来宰了我!我跟这贪货的梁子,这下可是结大了!”
裴俦掀了掀眼皮,凉凉道:“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寇尚书,怕了那石公平?”
寇衍立刻道:“谁怕了!我那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见裴俦低头摆弄这那东西,寇衍也过去坐下,道:“这东西还能用吗?”
那是一个石盘状的东西,黑如墨漆,中间是一个陷下去的凹槽,似乎是什么模具。
裴俦将它擦干净了,摸出一枚铜币放在那凹槽中,转动几番,只听轻微的咔擦一声,那枚铜币严丝合缝地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