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客冷冷地看着他,轻声道:“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好了。”
薛斑:“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楚溪客大声诵读起来。
学子们齐声应和:“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分明是在嘲讽薛斑是贪得无厌的硕鼠!
薛斑险些气个倒仰。
对面,另一位姓赵的司业倚在门边,嗑着瓜子看热闹:“楚生,能留在太学,你们还不乐意了?”
楚溪客扬声道:“太学是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留下是天经地义,而不是靠谁趾高气昂地施恩。我们只想要一间可以安稳读书的课室,亦是天经地义。”
赵司业点点头:“有道理……”
薛斑低吼道:“课室已经给你们了,赶紧回去吧,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楚溪客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了自己的权利而抗争有什么可丢人的,真正丢人的明明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剥削到学子身上的人!那样的人都有脸站在这里,我们有什么可羞耻的?”
“说得好!”
刚好,一位国子博士路过,赞赏地看向楚溪客:“你便是那个策论得了优等,却因书法太差险些被赵祭酒除名的小后生吧?”
楚溪客嘿嘿一笑:“我这么出名了吗?”
国子博士捋了把胡须,傲然道:“老夫倒觉得你这性子符合国子学的气度,不如转到这边如何?手令老夫亲手写,就说是……太学课室不够,征调你过来,如何?”
不等楚溪客回答,薛斑就猛地冲过来,道:“别别别,杨博士,您说笑了,太学那么大地方,几间课室还是有的……”
这位杨博士出了名的孤傲肆意,他说写手令,是真敢写啊!那样一则手令,一旦公布,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薛斑吓出一身冷汗,暗中给楚溪客使眼色:“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楚溪客毫不客气地提条件:“给钱,我们自己盖课室,还要写明以后无论什么天字班、玄字班,都不得占用……哦,对了,还有那片李子园,也划分给我们黄丁班好了。”
薛斑:“……”
你怎么不去做梦!
楚溪客慢悠悠翻开书:“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学子们:“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杨博士和赵司业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楚溪客:“若想好了,随时去国子学找老夫。”
楚溪客恭恭敬敬揖了揖身:“多谢博士,我会好好考虑的。”
薛斑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把楚溪客等人晾在外面。郑司业更是大门紧闭,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恰好到了午饭时间,一扇扇房门打开,回廊上一下子涌现出一拨拨衣冠楚楚的体面人,目光或惊奇或同情地看着一众学子。
学子们就在这人来人往中,坐在回廊旁,趴着书桌,读书习字。
说实话,这场面还是挺尴尬的,但凡脸皮薄一点就恨不得钻到书案底下了。
幸好有楚溪客坐镇。他旁若无人地大声诵读着,遇到读不通的就跟旁边的林淼商讨几句。
林淼同样镇定自若。那张如瓷器一般精致细腻的脸吸引了诸多目光,他就像毫无所觉一般,四平八稳地写着批注。
其余学子也渐渐收起羞赧之心,像是在教室里那般,补起了今日本该完成的早课。
他们不再尴尬怯懦,那些看到这一幕的人反倒收起调侃的目光,转为慎重和欣赏,还有人夸了句:“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处之泰然,是好苗子!”
这下,学子们内心更为笃定。
早课补完,肚子也饿了。
学子们神色讪讪:“要去饭堂用餐吗?去的话就得由各班直讲带着,也不知道尉迟直讲还愿不愿意带咱们……”
楚溪客道:“我今日第一天入学,本来想着请同窗们吃饭的,眼下——”
林淼接口道:“眼下也不晚,正好让咱们看看楚记跑腿小哥的风采。”
楚溪客打了个响指:“那就瞧好吧!”
两刻钟后,月亮门外涌进来两个跑腿小哥,是直接推着小车来的,车里放着一个个包裹严实的餐盒,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个。
学子们则七手八脚地把书册装起来,桌面收拾干净,就着庭院里的活水洗了手,规规矩矩地坐在蒲团上。
两个跑腿小哥便相互配合着分起了餐食。
其中两个搬出一个竹板钉的大箱子,箱中垫着一层厚棉垫,垫子上放着一罐罐竹筒装的奶茶,上面还盖着一层棉被。
跑腿小哥一边往外拎奶茶一边解释:“虽然进了阳春,奶茶还是凉得快,我家小郎君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啊,小郎君,您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