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走廊上与沈涟碰面,也都是用好奇的眼神朝她看看。
没有亡灵伤害她。
沈涟不知道往里走了多久,只觉得手中抱着的骨灰坛越来越烫。
原本她徒手就能抱着, 现在得用衣服包裹着,才能适应那滚烫的热度。
但即便如此, 骨灰坛外面的温度依然在升高。
到底在哪里。
徐之诚!
沈涟仔细观察过走廊两侧的每一间房。
栖息在这里的亡灵实在是太多了, 走廊没有尽头, 房间也没有尽头。
她快抱不住了。
骨灰坛的温度依然在升高,沈涟不得不停下脚步,把骨灰坛放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骨灰坛一进入里世界就会发烫?
沈涟蹲在骨灰坛旁边喃喃:“难道,你是在用你的方式提醒我吗?”
她忽然想通了什么,抬眼看向自己放下骨灰坛的地方,正位于一间房的房门口。
门口摆了一小块地垫,门上没有窗,整扇门上布满了荆棘。
沈涟找了一圈,才选了个没那么多荆棘的地方敲门。
门敲了三下,里面没有人回应。
沈涟忍痛强行握住了门把手转动了一下,被锁住了。
她收回手,手掌上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但是她毫不在意。
她重新蹲下来想要捧走骨灰坛,可是此刻,骨灰坛的外壁已经烧地通红。
像是刚出窑的状态,无法用手去触碰。
灼热到她无法带走。
沈涟有一种预感。
就是这里了,李顺心不愿意再往前了。
“徐之诚在吗?我找徐之诚。”
沈涟继续敲门,这次说明了来意,“我带着李顺心,来找你了。”
听到李顺心三个字,门上遍布的荆棘迅速褪去。
门内传来一阵长久的叹息声。
然后,有亡灵过来,打开了门。
眼前的亡灵并不可怕,只是他在这里停留了太久,连皮肤都变成淡淡的灰色。
没有半点生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老式的军装。
军装的胸前,有几个弹孔。
他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
“你刚才说……李顺心?”
沈涟点了点头,随后重新蹲下。
地垫上的骨灰坛已经不再滚烫,她能轻易捧起。
沈涟慎重地捧着骨灰坛,对那个亡灵道:“我把李顺心带来了。”
说完,她就把骨灰坛递了过去。
亡灵此刻已经热泪盈眶,紧咬着嘴唇,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默默捧住了骨灰坛,转身走回了漆黑的屋子。
沈涟在门前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徐之诚的亡灵对他说,“谢谢你。”
男人牢牢地把骨灰坛抱在怀里,在漆黑的屋子里翻找了一番,对她道:“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接着,男人把东西递到了门外的光亮处。
“拿着,你会用到的。”
“谢谢你,让我们团聚。”
那是一束枯萎的花束。
用旧报纸层层包裹住。
干枯的花瓣早已没有了当年盛放的模样。
花杆上满是荆棘,不是玫瑰。
沈涟认不出那是什么花。
她低头闻了闻。
枯萎的花束上,寺庙里的香火味道十分浓郁到了极点。
……
……
陈岁被怨灵的长发悬吊在半空中,表情痛苦到了极点。
他无法挣扎,右手却始终牢牢地握住那些与他有羁绊的缘分线。
那些线都已经断过一次了,他没法再让那些线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把那些线牢牢地攥在手里。
即便怨灵已经开始啃噬他的身体,他的手也没松开。
女鬼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
化为怨灵的杨焱,生生扯下他的左手。
飞溅的鲜血,洒进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血红。
在剧烈的疼痛中,陈岁逐渐失去了意识。
他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在那个温馨无比的家里,在那扇透着阳光的窗前。
陆鸣潮低头用勺子搅弄着汤里的油花。
阳光洒在他漆黑的发上,他忽然抬眼看他,“陈岁,你要不要试试,当一次神?”
陈岁无声地笑了笑,声音轻松。
“成神?那也太高不可攀了点,毕竟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哦,用你的话来说,我只是一片,漂浮在你汤碗里的油花。”
如此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片小小的油花,又怎么能摆脱被无情搅弄的命运,成为神?
陆鸣潮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把他拉进怀里。
陈岁坐在了陆鸣潮的腿上,听见对方在他的耳边说:“其实很简单,只需要……”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岁再次被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