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看向前方,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架。
画架上的油画已经完成了一半,铺完了大致的色调,正在深入刻画细节。
年轻的画师仔细地调和颜色,认真地在人物的脸上勾勒。
“夫人,您笑一笑,这样画出来更好看!”
在画架的正前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陈岁之前在画上看到的女人一模一样!
这幅画仿佛穿越了时空,带他来到了当时的作画现场。
“妈妈!”
不远处的大门外,穿着淡蓝色纱裙的小女孩手捧着一小缸金鱼,开心地来到女人面前。
“看,小金鱼,爸爸今天早上带我去花鸟市场了,这是爸爸给我买的。”
小姑娘看上去白白净净,非常可爱。
女人温柔地把小女孩抱了起来,示意画师这边暂停一下。
“真的呀,那你们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呀?”
女人抱着小女孩走了没几步,明显有些气喘,她不得不放下女儿,稍作平复。
如果没有腮红的遮盖,她的脸色应该更加惨白一些,毫无血色。
后面的佣人见状,飞快地走到了女人身边。
“夫人,您今天还没吃药。”
“这药吃不吃,又有什么区别。”女人仿佛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命运,说了些泄气的话。
“夫人,别这么说,小金鱼还这么小,正是需要您的时候。”
女人看了一眼正在玩水的女儿,格外不忍地叹了口气,从佣人手里接过水杯和药片,一口吞咽下去。
“继续吧。”她补了一下妆,又重新坐在了画师面前。
“把我画得好看一些,以后,也可以给小金鱼留个念想……”
陈岁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并从中提取了准确信息。
油画上的女人是小金鱼的母亲,陶先生的妻子。
陶先生的妻子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画师是来给她画遗像的。
“夫人,您要是不舒服,不要勉强,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画也行。”画师看她的脸色不好,劝她休息。
可女人却十分执着地摇了摇头,幽幽地说了一句:“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呢,这幅画,还是希望您尽快完成。”
说完,她又坐了下来。
这幅画一画就是三个小时。
陈岁始终在旁边站着,身上粘稠的颜料滴滴哒哒地流淌而下,仿佛他才是画里的人。
就在画师完成最后一笔,欣然起身的时候,一直强撑着的女人忽然倒了下来。
佣人从四面八方簇拥过来,把她搬到了楼上。
房间里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最出色的家庭医生竭力抢救,依然无法挽救她的生命。
楼上传来悲恸的哭声。
捧着金鱼缸的小女孩听闻噩耗,忽然松了手。
金鱼缸落地后,碎成一片。
那条无辜的小金鱼躺在草地上,无力地扑腾两下后,死于踩踏。
陈岁跟随着忙碌的众人来到了二楼。
陶先生满脸悲痛地走到妻子的床前,佣人们合上门后,只能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哭声。
陈岁从没见过这样的陶先生。
他现在的样子比画像上的还要年轻很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岁月还没来得及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陈岁尝试着在在这个别墅里逛了一圈,他发现自己只能在别墅区的范围内活动。
再远一些,就会遇上空气墙,完全把他阻挡在这一侧。
画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他试着去走廊上寻找同样的一幅画,可是原本挂画地位置空空如也。
画像不在这里。
难道要找到这幅画才能回去吗?
这个副本里到处都是坑,一点提示也没有。
又或者……他需要在这个地方完成什么任务才能回去?
就这样,陈岁浑浑噩噩地在画中世界耗费到第三天。
今天是陶夫人的追悼会,也就是下葬的日子。
亲朋好友们都来了,别墅里的人不少。
陈岁不愿意挤到人堆里,干脆在一楼找了间空房,偶尔站在窗前看看。
窗户玻璃上倒映着他的样子,虽然不够清晰,但也能看清。
他现在的样子——一言难尽,就很抽象,脖子眼睛嘴巴仿佛是某个灵魂画手随手一画。
脸上糊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他的皮肤是用色块铺就而成,身上的颜料始终在往下流淌,源源不断无法干涸。
他倒是想去洗个澡,但怕把自己冲没了,就只能强压下这个想法。
“怎么会这样?人呢?怎么会就凭空消失了?”
当他听到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们发出阵阵尖叫的时候,眼前的系统面板终于弹出了任务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