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风忙道:“刚回来,没等多久,你信中提到喜得千金,这不我们来看看侄女。”
他边说边把府城买来的礼物送给张生华,这时,张婉玉抱着襁褓从房里出来,见到完好站着的容衍先是一怔,眼底浮过惊艳,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道:“进来屋里坐。”
“容公子龙章凤姿,如今去了伤病,那真真是神仙似的人物,倒叫我们不知怎么招待了。”
屋内,张生华给二位沏了杯茶,半真半假地说道。
茶是粗茶,入口有些发涩发苦,容衍却未表现半分,端起茶杯一饮而下,笑道:“张大夫说笑了。没有你和长风我还是那个躺在墙角等着被买卖的废人,景泰蓝更不知会做了哪家地主的家奴,谈何今日?”
张生华定定看了他半晌,容衍不闪不避,落落大方地回视。
突然张生华笑了,这笑容真切许多,只见他朝宁长风一眨眼,道:“先前是我想错了,你这夫君是个重情义之人。”
容衍面不改色,捏住茶杯的手指却紧了紧,听得宁长风声调高了些,语气都是上扬的:“那是,我看中的猎物没一个走眼过。”
他忍不住看了身边人一眼,宁长风已经聊起来了。
面对外人时宁长风总表现得沉默寡言,又因着硬朗的五官往往被误会成一脸凶相,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得健谈一些。
容衍离开堂屋,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离开后,张生华说了自己已经辞掉差事准备去游医的事。
宁长风沉吟道:“孩子还这么小,你真想好了?”
张生华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如今这些医馆药堂哪管百姓死活,听闻要求和都使劲囤药材,他们宁可囤积在仓库里的药材被虫咬烂,被老鼠糟蹋也不愿意拿出来贱卖……每每看到那些来求医问药的百姓因高昂的药费而离开时,我良心都不好受。”
“行医治病做成了生意,岂不可笑?”
“只是苦了婉玉和孩子,要跟着我四处颠簸了。”
……
“我不苦,夫君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我和小汤圆跟随他就是了。”院外,张婉玉坐在石凳上,边逗着怀里的女儿边说道。
她是典型的南方女人长相,眉眼温柔,笑起来像微起涟漪的湖水。
一直趴在旁边巴巴望着的景泰蓝激动得直拍手:“妹妹笑了,好可爱。”
张婉玉弯下身,把襁褓凑得更近了些,温柔道:“小汤圆在和哥哥打招呼呢。”
景泰蓝激动得小脸通红,哒哒哒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手心里攥了颗松子糖:“这个给妹妹吃,当是见面礼吧。”
容衍坐在她对面,闻言神色微动,片刻后报出几路州府大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地方有名的善人,道:“若是路过这些地方,遇到难处可向他们求助。”
张婉莹感到惊诧,正要开口问,就看到两人从堂屋出来。
张生华手里拿着一张契票要还给宁长风,脸上露着不好意思:“这本是我自己的事,如何好要你的银票呢?”
宁长风一摆手:“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些需要救治的百姓的。你出门在外,就当帮我积德了。”
话说到这份上,张生华只得收了银票,将他送到大门口。
“往后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来信告诉我,我去帮你找。”
宁长风跳上马车,扬鞭一甩,一家三口的身影逐渐远去。
路上,容衍问宁长风:“江大人邀你做教官你回绝了,张大夫这里却舍得一掷千金助他游医,这是何意?”
宁长风赶着马车道:“江山云和裴瑜想让我做他们的刀,目的不纯,我若是卷进去怕不能独善其身,张大夫一片赤诚之心,为的不是天下而是黎民,就算把全部家当掏出来我都愿意。”
容衍撅断手中的草茎,薅过一旁玩蛐蛐的景泰蓝,对他道:“听到你阿爹的话了吗,你愿意么?”
景泰蓝想了想自己被鸠占鹊巢的偌大家当,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黎民,没用。”
从小的经历告诉他,刀和军队才有用。
逃亡以前,他只在四书五经上读过有关黎民百姓的词语,极尽夸赞推崇,他才咿呀学语时太傅便教他念“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诸如此类,可放眼望去,他只看到充斥权利与欲望的勾心斗角,哪有黎民的身影?
宁长风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景泰蓝,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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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宁长风:培养正确的三观得从娃娃抓起。
第30章
“谈,谈什么?”景泰蓝睁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