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站了半晌,她虚掩上窗户,顺着两排烛光朝殿外走去,垠渊见状,紧跟着走了出去,尚未走到大殿门前,气流微动,一道神力从她身旁掠过,将紧闭的泰舆宫殿门拉开,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身后那人略使小技,她踏着星辉走出大殿。听到响动声,殿门前等候的四人一起抬头看向上方,殿门大开,天钧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举目远望,而他们的王,就站在天钧王身边。
四人忙上前行礼,比起己国之主,他们更加畏惧邻国之主,她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就在护下数万人的同时瞬杀数千人,这等魄力令他们敬服亦胆寒。
“伤亡情况如何?”弥泱轻声问道,她并没有指名问谁,下方的四人皆看向对方。
“臣等尚在调查中。”这和之前子莹所问一致,但姚威不敢说出数字,还未得到准确的伤亡人数,他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惹得天钧王不快。
“你们先退下。”见弥泱久久不说话,垠渊忙让四人先回去,四人如遇大赦,躬着身子退出几步,小跑到宫城外,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之后的一段时间,无论他说什么,弥泱始终站在殿门前一言不发,这场本该由两个人进行的对话,变成他一个人的自问自答,一直站到后半夜,凉风渐起,他担心她受伤未愈的身体,将披风展开给她披上,眼底盛起忧色。
“要不我们进去休息?”他将殿门推开,殿内烛火通明,将夜色中的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也该回云都了。”弥泱解下披风,递到垠渊手上,坤泽禁制已解,她再无留在此地的必要。
“你可还在为我所说之话生气,我只是一时无心之言,我发誓,绝不会做出有害苍生之事。”一只手死死将她拉住,这座宫殿的主人不想让她离开,她回头看着身后满脸慌张的人。
“垠渊,过去之事,都忘了吧。”她并没有掰开那只手,如今身份已明,二泽禁制已解,无论愿或不愿,他们都必须破除其余六泽的禁制,他们之间已经不再需要任何顾忌。
忘记?他怎么能忘记?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误会没解开,他还没弄明白三千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怎么能说忘记呢?垠渊低着头,任谁莫名其妙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刀,都会难以释怀吧,就算他再不相信那是自己所为,可事实并不会因为个人的信与不信而改变。
“弥泱,我知道诸神对我有怨,难道你也不愿意相信我吗?”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她相信自己。
“垠渊,我只是在说溟洲之事。”一如和大道对话时所想,她一直都相信他,否则早就不会将他留在世间,弥泱拍了拍垠渊的肩,让他解开心结。
“既如此,你可愿与我同游天地。”垠渊瞬间心情大好,自从醒来之日起,他便有个心愿,此刻正是完成心愿之时。
溟洲虽广,不及神族之地十一,昔日在玄墟,从天鉴台俯瞰下界,人间万物,皆如沧海一粟,然而比起广袤无垠,万物皆可幻化的玄墟,一草一木皆为真实的人间大地,别有一番风情。
“去何处?”这样想着,弥泱没有拒绝,便问道。
“云上,可看遍溟洲大地。”垠渊喜出望外,身影一闪,带着身旁之人消失在古朴的大殿门前,再现身时,两人已离大地数万丈之遥。
高居云端上,地面的高山大川都变成星星点点的缩影,连巍峨的穹霄宫和泰舆宫也不过巴掌大小,照亮夜空的星辰,依然那么遥远,如同大地上仰望一般,可视而不可及,在不知几万丈高远的地方,有星河隐约可见。
“我带你去个地方。”垠渊贴在弥泱肩头,在她耳畔低语。
弥泱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难得的安逸时光,让她暂时忘掉溟洲之事,垠渊在大地上流连百载,说是要带她去的地方,本该是溟洲新奇之地,然而上了云端,必不会在大地上流连,此去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她心明如镜,嘴上却也不说破。
见她不愿多言,垠渊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是她体力不济,还是对自己还带着几分怒气,想用神力试探她体内的神息、又被拦住,这样的态度让他本就因不大放心而未曾松懈的神经更加紧绷,不禁担忧地看向那张依旧苍白的面容,心想必须找个机会试探一番,脚下的流云定住,他们停在云端之上。
“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为何不前行?”弥泱见眼前的人盯着自己出神,知那人心中所想,墨色的眼眸里似水流转。
“你睡一觉,或者入定也行,你闭上眼睛我便带你去。”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还是三千年前闯入太虚之镜时,迎着这样的目光,他挥出了致命的灭神刃,恍如隔世之感让垠渊有些恍惚,随口便提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