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卓越的战功,不到六十岁,他就当上军中都尉,统率数万左卫将士。姚威继任后,更是将他拔擢为军中副将,那时他也不过八十余岁,十年后,丹陆天钧因天降神谕而止息干戈,又过十年,丹陆国内论功行赏,百余岁的栾宏被封为靖边侯,跻身丹陆贵族之列。
加官晋爵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要的一切,那些夜夜笙歌的传统贵族从不会正眼看他,甚至有人说,他的出身早将他的一生都钉在耻辱柱上,再显赫的身份,再高的地位也无法改变他是个叛徒之子的事实。
丹陆核心集团对他的提防和猜忌,让自小在他身上扎根的恨再次抬头,灭掉那些高高在上的贵胄,成为溟洲大地上唯一的主人这一想法在他心里萌芽。然而天钧血脉不能修炼流金之术,又因自幼流落他国从未筑基而失去修炼流霜之术的能力,仅仅靠一身武艺,如何能与那些灵力高强的人抗衡。
苦恼不已的他不问政事,远离权力中心,一来为了让四姓放松警惕,二来想伺机寻找散落溟洲的各种上古异术,四十年前,他与苏婉相识,或许是出于对他遭遇的同情,那时还未继任祭司之位的女子还对他百般开导,与他促膝长谈。
他带着目的的话语不知她听进去多少,但是他们之间从那以后就保持着某种秘密联系。直到二十年前,已经成为天钧大祭司的苏婉遣人告诉他,愿意与他合作,对于这个等了二十年的回答,他毫不意外,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他早在百年前就看得一清二楚。
“不如,我们放弃吧。”一阵沉默之后,苏婉试探着说道。
放弃两个字就像烙铁一样扎在栾宏心上,把他从沉思中点醒,他韬光养晦百余年,怎么可以放弃?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上,手握重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那些高傲的头颅踩在脚下。
相识四十年,他对苏婉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一开始的合作利用变为逐渐欣赏再到现在的同一战线。他们已然变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每次做决定,他总会顾及对方的思虑,但是这件事,他不能像她说的那样放弃。
“你疯了吗?我们怎么能放弃?”栾宏按着苏婉的双肩,使劲摇晃,想摇醒这个似是在梦呓的女子。
“但我们不可能战胜王,王大抵是天上的神明。”苏婉呢喃着颓然坐下,想到自己这些天所见,她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王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绝非凡人之力能及,而且王并未对自己赶尽杀绝。
不可战胜的王,栾宏早已知道丹陆王灵力高深,听苏婉所言,天钧王似乎还更胜一筹。
“别担心,至少乾坤二泽还被我们压制着。”他一时也想不到对抗两国之主的办法,不过好在,早已布了几十年的局,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听到他的话,本已垂头丧气的苏婉突然一振,两眼放着光,自己对己沫下了血煞术,只要血煞不破,她永远无法拥有祭司真正的力量,而且如果自己死去,她也会跟着死去。
第22章 暗流涌之二
急切而嘈杂的争吵声从门外传来,屋内满怀心事的两人同时凝神,警惕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两个男人在门外争吵,栾宏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来自靖边侯府的管家,而另一个声音,则来自陌生人,管家正试图阻止陌生人闯入。
苏婉走到门口,将门稍微打开一条缝,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溜进屋内,中年管家走到栾宏面前,低声说:“侯爷,暗卫来报,前日傍晚时分,天钧三姓族长一同出城朝乾泽方向而去。”言闭,迅速躬身退出屋内。
另一个年轻男子呆立在屋内,愣愣地看着苏婉,他的容貌生得极为漂亮,连作为男子的栾宏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路生,快见过栾宏大人。”人鱼族男子听到主人的呼唤,依然没有动,眼睛转向苏婉指着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还时不时转动眼神,做一番打量。
见他那愤懑的样子,栾宏险些哑然失笑,想不到这个年轻男子居然还挺爱较劲,看自己与他的主人走得近,心里似乎很不高兴。
“栾宏,刚才的消息可否属实?”为了打破僵局,苏婉默默挡在两个男人中间,明知暗卫的消息不会有误,她依然这样发问,又对身后的漂亮男子说:“路生,你先出去。”
不甘心的路生只得离开屋内,沉闷的关门声停止后,栾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想要拿到封印在乾泽中的远古神力,所以要先取出被你禁锢在泽中的傀儡。”常年征战和边境的风霜把他的五官磨砺得格外硬朗,两道浓眉下蕴含着精光的眼神,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